一九八七年的夏天

我转学到了新初中

才到新学校不久,母亲说:“别在学校附近的饭馆吃饭了”

“去你姥姥姥爷家吃吧”

就这样,我成了一个外表行动迅速,内心极不安定的青少年(我不怎么愿意去,我心愿和同学们一样,吃方便面,或者去小饭馆。)

我需要准时到这个长辈家,我们仨一起吃午饭


餐桌是这样的布局,姥爷在固定的位置,面前一大杯牛奶

一盘大葱炒鸡蛋(冬天一定有的菜),一个骨头汤(或者白汤)炖白菜胡萝卜,夏天是小白菜,菠菜,藕,丝瓜

一周会有一次吃大骨头,只是两块

主食是固定的我和姥爷一人一个半馒头

再没有别的款式的饮食了

我有时会吃一个国光苹果(不是姥爷给我摆在桌子上的,是我从一只大菜筐里小心取的),夏天会吃几次西瓜,切法很固定,是片着切,数量有限,也利于保存,这些小的生活细节贯穿至了我的形成价值观。


姥爷穿了一辈子军装,他送给过我一条军裤(我穿着它好几个月,一直穿,脏了就洗,干了马上穿。)

姥爷的身材好极了,他有一儿一女,孩子们的身材也很好,那时候我的身材也很好

姥爷讲话口音很重,我们很少交流,偶尔说的话,都是鼓励我要好好学习

可我真不是会学习的孩子,我容易分心,注意力不集中

我不能做自己的主,我的生活和交往都被现实制约了,我妈妈让我在这个家,这个决定定格了我很多

姥姥姥爷是亲人,这没有错,但这不是我自己的家啊


我在这里呆了一年半,吃了300天同样的饭

我不会挑什么,不敢说出想法,也没有欲望,我的认知告诉我——所有临到的事,都要自然着接受

很多年过去了,他们都老了,我参加了姥爷的葬礼

我大着胆子,带着我的女儿去的,有风俗不希望小孩子送老人,我俩乘坐早班地铁到达八宝山火化场

那一年是2018年,姥爷离世时已满九十岁

我在他的身边和他说:“姥爷,您是我的榜样,您可以安心了,去找您的四姑娘了(姥爷的妻子先于他离世八年,这半年,他无比思念她。)”


备注:女儿在送信的人群中,她是唯一的小朋友,八岁的她在那里几乎不说话,也不害怕。最后的五分钟,没有人告诉她,她随着我们说:“谢谢",谢谢那些专程来送行姥爷的他的战友和同事们。“谢谢爷爷,谢谢奶奶”一直在重复着,回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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