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水饺,原名甄传统,因为嗜韭菜水饺如命,就没有人喊他为甄传统了。

  甄水饺去周同学家里聚会,人未到,电话却打了过来,问:“老周,你家地里长韭菜了吗?”老周哈哈大笑:“来吧,你嫂子割了半篮子,择好了,也洗净了,就等你抹碎、炒鸡蛋,包饺子呢!”

  老甄包水饺,最讨厌别人帮忙。在他看来,他的两只手自由惯了,哪怕再多一双手帮忙,也是越帮越忙,不如自己操作利索。老周嫂想帮忙炒鸡蛋,老周把她支派开了,说:“大嫂,我包好饺子,你烧锅我下饺子好吗?”

  老周嫂子去菜园里,摘了一缕嫩豆角,四根顶花带刺的黄瓜回来,甄水饺已经包满一簸箕加半锅簰雪白饱满的水饺,个个俊俏似白鹅,感觉插上翅膀就能飞翔起来。1.jpg

  男女老同学坐满了两大桌,光喊号子“喝酒”、“吃菜”,但是吃喝都漫不经心,仿佛刚从肉山酒海归来。等甄水饺端上来两大盆水饺分放在两张桌子上,“呼啦”一声,大盆里的饺子顷刻被食客抢到自己的接菜小盘里,大快朵颐起来。

  老周嫂挺诧异,就从吃的满嘴满腮饺子的老周小盘子里,拈了一个吃了一口,不由大叫起来:“娘来!甄水饺,你名副其实啊,你是怎么把这水饺包出来的?”

  甄水饺擅长包韭菜鸡蛋水饺,任谁也问不出其中的来历。只要在他包水饺的过程中,不说话、不帮忙,随便观摩学习,就是从头看到底他的操作过程,也无妨。

  一些人,反复观摩学习后,就按照他的步骤操作,结果水饺下锅煮熟后,味道怎么也不如甄水饺的鲜美。大家经常讨论这个问题,从割韭菜开始,到择、洗、和好面饧着、抹碎、煎鸡蛋、调馅、揪面剂子、擀皮、包、下锅、盛出,都平淡无奇,怎么自己按此步骤包出来的韭菜鸡蛋饺子,就差一点味呢?!要说差异,也不是没有,就是甄水饺抹碎韭菜特别有耐心,一斤嫩韭菜,他居然能切六百余刀,而且韭菜颗粒糜如黄米,粒粒如一。知根知底的就调侃,他的真名叫甄传统,他的确继承了古代的传统:食不厌精,脍不厌细。2.jpg

  甄水饺家里,有一个小小的香堂。他每一次操作水饺回来,就是过了午夜,他也必然得给母亲的牌位上香,磕头,坐上一会。离开以前,他会把母亲的遗像抱在怀里,反复擦拭,再与母亲的额头抵一抵,把镜框放得方方正正。

  甄水饺幼年时,得过一种怪病。看了中医看西医,就是看不出患了什么病,不能吃任何东西,就是多喝一口水,也呕吐。庙里也去了,巫婆神汉也求了,幼小的甄水饺几乎瘦成了干狼。父亲不愿意给他再看病了,母亲却不舍得,只要听说有人会看厌食症的,不论多远,就背着轻飘飘的小儿去。

  一天,母子走累了,就在田野间歇歇。母亲发现,小儿居然向一行碧绿的韭菜处蠕动。半天,小儿蠕动到韭菜行前,伸出鸡爪般的小手,揪韭菜叶吃。回到家,母亲喂了半碗水,小儿居然没有呕吐;捏了几个韭菜饺子,小儿还吃了一个。

  母亲就天天给他包饺子,煎一个鸡蛋成为鸡蛋花,掺在细碎的韭菜里。小儿从吃两个,一直到能吃半小碗了,如蒜薹般垂下的脑袋也直起来了,焦黄的面皮有了血丝了……

  有一回,甄水饺喝高了。老周问他:“水饺,你怎么对水饺情有独钟的?”甄水饺呜呜噜噜地说:“一包水饺,我妈就笑眯眯地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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