迄今为止，我见过的最美月色，不是在大漠，也不是在海上，而是在万米以上的高空。那是个梦幻般的地方，漫天的白云跑到了脚下，云上的世界很透明，也很清澈，又恰逢望月，月亮又大又圆，像一盏神奇的天灯，白灼灼地挂在天空。月光下的白云，宛如夜幕下的雪原，辽阔、旷远、清幽、静谧。

       这是一次晚间空中之旅的享受。我临窗而坐，先是发现机翼上有一处亮光，随着机身的摆动，一会儿圆圆的，一会儿又被拉得长长的，看上去很耀眼，我侧着脑袋透过舷窗向上看，才晓得原来是天上的月亮落到了机翼上。

       月亮上方的天幕像蒙了一层雾，呈淡淡的乳白色，且渐远渐暗，到了云天交接处，则变成了一条黑色的影子。月光如银，整个空间看起来都很清冷。俯视机翼下方，铺天盖地的白云，朦朦胧胧，如诗如画。飞机在云上飞行，美丽的画卷次第展开。云层厚的地方，有的像一座座雪山，连绵起伏，有的像大坝开闸，波涛汹涌，还有的像融化的冰川，满目裂痕；薄的地方，近处如袅袅炊烟，炊烟下面依稀可见熟睡的灯光，远处又如高原湖泊，墨蓝色的湖水，仿佛藏着很多迷人的故事……我被这迷人的月色所陶醉了，有一种置身在仙境的感觉。

       月色总是夹着乡愁和思念的味道，要不李白咋会说“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呢？坐在飞机上享受着美景，我忽然想到了儿时故乡的月亮。小时候的月亮，不是挂在树上，就是掉在河里，特别是在中秋时节，那树梢上的月亮，大得很离奇，仿佛爬到树上伸手就能摸到；而掉到河里的月亮，在大人们的打扰下，又好像是圆了又碎，碎了又圆。

        在我印象中，月亮是孩子们的守护神。中秋节晚上，家家端出小方桌，摆上供品，在院子里，或在门口，让孩子们祭拜月亮，祈求月亮公公护佑孩子一生平安。孩子们也很害怕失去月亮，遇上黑月亮吃白月亮，都会拿出铜盆在庄子里死命地敲，直至吓跑了黑的，白的完全露出了笑脸，才肯罢休。儿时的记忆总是难忘的，故乡的月亮还是那么大、那么亮吗？我真想再回去看看，再为它敲敲铜盆。

        念着儿时，忽然又想到了饮酒，想到了林清玄的《温一壶月光下酒》。云上的月色，虽然找不到“明月松间照”的感觉，但“清泉石上流”的意境还是有的。那是从雪山上流下的清泉，静悄悄地在雪地上、在湖泊里闪闪发光。明月朗照，天地幽幽，这样的时空最适合饮酒。“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太孤单了，还是叫上几个朋友好，点一盆炉火，围炉而坐，“将月光装在壶里，用文火一起温来喝”。如此氛围，不宜感情深一口闷，最好还是怡情小酌，浅斟慢饮，或谈古论今，或吟风诵月，说不准吴刚看到，还会捧出桂花酒来凑凑热闹。

        我正在胡思乱想，飞机开始下降了。回到地上，我还在想着天上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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