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在我去部队服役第3年时,视力逐渐下降,后经民间医生治疗后,加快了双目失明。不久又得了重度中风,在家庭无法承受医疗费用的同时,医院也开出病危通知书。父亲为了不拖累我,产生了轻生念头。我母亲对他说,你这样走了,以后叫孩子怎么工作做人!父亲又为了我那挷在他痛苦之上的可怜“尊严”,从新点燃了生命之火,开始了长达22年与病痛抗争的奇迹。一一题记


  

  小时候躺在田埂上,迷朦的眼睛望着金灿灿的太阳,梦幻般的思绪把天空底色画成了个大红绸缎,在风中无忧无虑地飘。长大后才知道太阳在宇宙中是个小字辈,它也有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管着,并非像我们想象的那样悠闲。它每天早起晚归机械式地在轨往返运行。

  在计划经济年代兄弟姐妹们多,父母特别希望儿女快点长大,好给家里减轻负担。父母的愿望大都不如意:儿女长大了,女儿要出嫁,儿子要娶亲;还得继续生儿育女传宗接代。有能力的儿子自己养儿子,没能力的还得父母来养。本来是希望儿子能帮家庭挑一些担子,结果不但没减轻,还增加了抚养孙子的责任。等儿子真正能挑起担子的时候,他们己经孤独无望地老了!

  父亲的故事应该从结婚前说起。

  父亲兄弟姐妹有四个。父亲是长子,姐姐出嫁了,妹妹从小被人收养,家里还有个弟弟。农村人娶媳妇,人家要看你家里全劳力几个,身体壮不壮,家境如何?父亲到了娶亲年龄,应该说家里条件还比较好。我祖父勤劳能干身体好;我祖母心地善良人缘好,应该说是标准的贤妻良母;我父亲身体壮实,农田梨耕样样在行,是典型的庄稼人。我母亲是外婆抱养的,但外婆从来没有两样心。外公长年在离家乡50多公里一个镇上开理发店,只有逢年过节才回来几天。外公对我舅舅,小姨很好,对我们很冷淡。每次回来说不上几句话。好在家里外婆当家,外婆说了算。外婆在我成长的记忆里越来越清晰:她曾经和我祖母一样关心疼爰我。

  他们都说外婆是个顶级强势人,实际上放在现在她就是优秀的高级管理人才。她收放自如强中带弱,让你抓不到把柄,事事都在理中。他不像通俗歌手那样狂奔,她似秦腔声调一样升了一定高音区就迅速轻轻地收回;使旋律失去了张力,缠绵地在空间萦绕。她知道一个人无限地扩张势力,最终会失去定力与方向。

  外婆同意我父母这门亲事,也是基于她长期在生活磨练中得出的经验,丰富了理性思考的结果;同时日后也验证了她对当时农村的情况的理性判断思考是正确的。我外公在外地,舅舅还小在读书,我父母结婚后,那母亲家里的事自然也是我家的事,对外婆来说是件好事,不要农忙的时候到处求人。

  外婆家与我家就中间隔个木板墙,小时候耳朵贴在墙板上就能听见外婆家人说话。我家厨房与外婆厨房是一大间,中间砌上土砖墙变成两小间。进我家厨房要先进外婆厨房。外婆有做好吃的一进门就能看见灶台上给我一小碗。这样情况一直到我离开家乡去部队。外婆信任我就像信任自己一样。她从来不把钱放在钱包或者锁在柜屉里,而放在一本厚厚的书页里。她喜欢我帮她把钱弄平夹入每一页,买东西时叫我去拿,剩下的零钱再夹进去。这本书就是外婆家里的金库。在我记忆里除了外婆与我没有其他人敢去动它。外婆家买供应的鱼肉,糠,调味品等都是我去买。

  外婆到老了躺在床上,每天早上我母亲为她老人家 梳头;边梳母女俩边聊天,外婆总是笑眯眯地点头,用肯定的语气赞同我母亲的说话。我后来自己办工业企业,回家的时间就少了,她老人家年龄大了眼睛看不见,耳朵也不好使;我跟她讲话她听不清,都是我母亲俯在她耳旁大声讲,她满意地微笑点头。

  在我生命中祖母,外婆都是该感恩铭记于心的人。她们的付出,她们疼爰,让我温暖,幸福快乐地成长。我用通晓没有修辞的文字,把散落在记忆田野里的点点滴滴感人故事串连在一起。


  

  我们忽略了社会发展进程中出现了一些怪现象:医学界有部分专家学者不学医术改学心里学;算命先生不看易经也改学心里学。他们的共性:没事说成有事,小事说成大事;无限地扩大事实,一步一个脚印地往你心里走,让你心里无法承受,祈求他们施法,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2017年秋天,我感觉身体有些不舒服就去了三甲医院;我由于之前检查低密度脂蛋白有点偏高,就有些小心挂了专家号。专家还没等我病因情况说明完,己经住院通知单写好了,并对我说很危险赶紧先住院挂瓶,随后我去病房再给你做详细检查。住院后左等右盼就是不见那个给我开单的专家。除了吃药挂瓶,就是做核磁共振等等。到了第四天早上才看见他从门口经过,等我紧追出去己不见人影。我知道自己被专家给骗了给套了。当天开的药我不要了办了出院手续。仅仅四天时间医疗费用就花了1万多一点。

  我父亲眼睛按当地老人风俗说法是沙眼病,一见风就流泪;在现在医学可以治好,可当时的眼科设备,医术都比较落后,更重要是遇到了骗子。父亲的双目失明跟我姐姐有关系。我姐姐生病住院,父亲去医院看她,正好遇上给我姐看病的医生;那医生说我父亲眼晴要及时治疗,不然以后就看不见了。他说这治沙眼症的秘方是祖传的,并承诺治不好一分钱都不收。父亲不但花了冤枉钱,右眼没治好还引发炎症,随之连锁反应又感染了左眼,看人一天天模糊。我带他去解放军总院眼科做了详细检查,检查结果眼底坏死无法治疗。这对一个中年农民来说就等于判了死刑!什么劳动,太阳,月亮一切会动的和不会动的与他都无关。你的儿子还没成家立业,母亲体弱多病,还有5个正在成长的弟妹,这么重的担子落在我肩上,我怕有负你的重托!此时我家的顶梁柱没了;我头上保护伞也没了,只有困难,压力随之而来。

  父亲双目失明后他的压力不比我小。他从家庭主角退到幕后的事实对他来说是难以接受的。他虽然双目失明但耳朵能听啊!视力没了可听力还增强了。他的耳朵没闲着。生产队长以前跟我父亲是搭档,俩人在农田耕种方面都算是优秀者。什么时候育稻谷种子,什么时候插秧,什么时候种地瓜,豆子等等。队长每天出工前收工后都得经过我家门口,还像以前一样跟我父亲聊农田庄稼的事,有些事有时还请教我父亲。队长从年龄上看算是我父亲同龄人,但论家族辈分他得叫我父亲叔。我老爷有7个兄弟。队长老爷是长房,我老爷排行老四。老大与老四从老爷那辈下来就走的亲,因此家族的事基本上都是老大与老四做主。父亲在这阶段虽然眼睛看不见,但身体上没有其他毛病,精神壮态慢慢也恢复正常。


  三

  人类在漫长进化中对文明与原始的精髓难以做到割舍。在成长过程中遇到问题,他的线性思维瞬间就转化成无限曲张峰谷中,促使人的大脑神经处于极度空虚,无望,失落的壮态;产生了情绪极端化,盲目化,无知化。

  父亲在治疗无望,双目失明初期情绪波动很大。昨天还是家庭顶梁柱,今天变成家庭无用之人,生活都需要家人照顾;更让他担心的是我一一能担起家庭的担子吗!?说实话我心里很空虚,没有这样的定力。我虽然在父亲面前语言坚定,信誓旦旦地对他承诺,那不都是为了安慰父亲,自己几斤几两心里还是清楚的。知子莫若父,父亲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他大脑异常清晰啊!我曾经虽然在部队服役过,也立过功受过奖,再艰难困苦的都能战胜一一因为我背后有强大的国家!可现在情况完全发生了历史性变化:我面对的是双目失明父亲,长期患慢性风湿病的母亲,还有5个正在成长的弟妹。我背后没有可信有力的支撑点,哪怕是根竹杆也好!我的立足点在哪?一个人连自己立足点在那都不知道,哪能承担起这样一个摇摇晃晃的家庭?我自己也持怀疑态度。但有一点事实不能否定:那就是我吃苦耐劳的信心,不怕挫折的毅力树起来了!!!

  父亲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慢慢对自己日常生活,开始进入可以自理或半自理阶段。家庭经济虽然困难但没有起波浪,对我这样极端困难的家庭来说也算是平安度过。弟妹们经过这段艰难困苦岁月的磨练,逐渐变的更早成熟。有名人说,磨练是最好的教育方式。困难是暂时的。这场颠覆性的灾难让弟妹们明白了什么叫困难。但你一旦知道了什么是困难,你己经不再像从前一样害怕,不再在人前低头前行,在心里己经是自食其力的人,从某种意义上说是时候为家庭做贡献。弟妹们的成熟,并为了家庭提前出门打工,对父亲来说是件大好事。他之前担心随着时间推移也慢慢淡化了,情绪,身体也恢复的不错,但我母亲却病倒了。母亲本来就患慢性风湿病,再经过这段照顾父亲的劳累旧病复发,还好吃了几天药身体也恢复了。医生交待不能太劳累,可家庭情况使她无法袖手休息啊!有一天刚从老家回省城的堂弟告诉我,他回家时看见我母亲在田间拾柴火。我们老家常年烧柴火灶,收割回家的庄稼杆不够用,每年我祖父,父亲都去距离十几公里的野山里弄一车柴火回来补充。祖父去逝后,父亲眼睛又看不见,母亲也是被家境所逼的才去田间拾柴火。这时村里大部分人都烧蜂窝煤,家境好的人还用煤气灶。省城更不用说了煤气己普及家家户户。听到我母亲去田里拾柴火后,我也买了一套煤气灶煤气罐,运到汽车北站,那里有定期开往老家的长途班车。那班车的车主是我邻居又是我儿时的玩伴。可惜我母亲用不来,尽管我妹妹耐心地教她使用,她还是不敢用。母亲一辈子没有真正享过清福。吃饭总是让我们先吃,剩下的她匆匆填下肚子,尤其我回家的时候,她总要上集市买我爰吃的海产品,还不停地站在背后给我挟菜。我此刻感受到母爰的伟大与力量,这种天生的爰与温暖一直伴随着我左右,使我在前行路上不感觉孤单害怕,还有种无法抗拒的暖暖推背感。

  母亲拾柴火烧柴火的习惯一直延续到生命尽头。也许这就是她所谓的幸福快乐!只要她习惯,自由,乐意,重复,不厌其烦地过好每一天。就像她站在我背后看着我吃,她的神情,就足够证明她这时也在分享儿子的幸福与快乐。


  

  历史学家对古代人与现代人做了深刻研究,发现古人代为什么过着悠闲生活?而现代人为什么如此浮澡,抢分守秒地奔跑一一尤其是送外卖的小哥们。专家学者们认为古代人相信有来生,这辈子过不好下辈子就会过好生活。其实从传统祭祀上也能看到来生的说法:子孙给己故先祖送钱送房送车等等。专家学者的研究解释是否有科学依据,各人理解不尽相同。孔子孺家学说经过了漫长的春秋战国时期,没有人认可它,最终被秦大帝一把火给烧了;还是刘邦把它拾起来确立为国家文化中心思想。

  这些前世来生对我父亲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的天空是一片漆黑的世界,一切与他都没什么关系;他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儿女身上。儿女过得好不好有出息吗?自己少给儿女添麻烦,这才是父亲关心的事。

  老人都在说好人有好报,这观点我持怀疑态度,只少保留我个人的看法。我父亲在双目失明前不知帮了多少人做了多少好事,可得到的是这样好报?基于这样的传统说法我不敢苟同。我的观点好心有好报这两者之间没有必然关联。父母在世的时候尽自己的经济能力让他们安度晚年;去世后大操大办没多大意义,只是做给别人看而己。做好事的人并非想的这么复杂,只是出于初心,愿望才这么做的。

  父亲才刚刚过了段总算平静,相对比较稳定的生活。命运又一次更狠地把他打倒,更确切地说彻底往死路上逼。

  我在上班接到父亲中风被送往集镇医院抢救的电话,我没有像以前那么紧张无助。这也许是经历艰难坎坷多了,思想上也麻木了,不那么在乎害怕,好比被人狠狠地揍一顿和自己重重的摔一跤没什么区别,都是属受了伤,只有轻重之分而己。进了医院抢救首要问题就是钱。我带上自己平时省吃俭用剩下的所有积蓄,还向战友们借的钱向父亲所住的医院赶去。省城到我父亲住的医院距离有70多公里,按现在高速公路一个小时就到。当时走国道,而且还有各县管辖的路段正在改造铺路基;在路上折腾了5个多小时才到父亲住院的集镇。秋冬交替季节,天黑的早路上没什么人来往,时而吹来一阵凉风,地上扬起尘土拼命的往脸上扑。集镇早上人多,都是周边农民,果农把自己辛苦收获的粮食,水果等挑到镇上卖,中午陆续都回家。

  父亲是我姐夫和弟弟送到医院。我到医院时我姐夫和弟弟己经回家,我妹妹一个人在医院照顾我父亲。我妹妹还小哪能照顾得了我父亲?只能帮我做饭。秋冬时节我老家开始收割晚稻,地瓜;晚稻田里跟进播种小麦。我弟弟赶回去收割晚稻去,我姐夫在我老家做泥水工;白天出去干活晚上回来住我家。父亲的病严格的说很严重,每天靠挂瓶维持生命,舌头被牙齿咬得血淋淋流着。我可怜的父亲为什么命运对他这么不公?一次次总往死里整,这次连说话的权力也被剥夺了。


  

  自从父亲接连遭遇不幸后,周围的环境也发生了根本性变化。老家亲朋好友一夜之间都变成陌生面孔,路上遇见故意装作看不见。这是我母亲告诉我的。其实这也算正常,人家就怕你向他们开口借钱。

  我老排长告诉我,我们在部队相处比较好的一位老战友也转业到集镇派出所工作。他爰人是我表姐。我表姐每年去部队探亲都请我去他家属宿舍吃饭。我有一次回老家路过集镇就顺便去看他,刚好在他办公室门口相遇,他冷淡地打声招呼就匆匆走了。不说亲戚,几年战友之情是被这段岁月洪流给冲垮了?连个礼节性握手也被省略了?生活中有时最亲近的人,为了某些功利大打出手,争的你死我活。但我们相信好心人还是有的。2005年中秋节我一家人自驾游去泰宁大金湖,巧遇台风“龙王”正面登陆福州。得到这消息后我们连夜赶回家,行至将乐路段己经感觉到台风外围的风雨,其中有段路刚铺了路基,到处都是坑洼,并且没有路灯视线很差,小车底盘触地造成发动机支架断裂。沿途中找不到大的维修店,小店技术不行也没配件,只能慢慢地往南平开,结果在南平郊区抛锚了。前无村后无店窗外疯狂的风雨在嚎叫。我向110求救,一开始来2个人看了一下走了,他们又叫了一辆吉普车来,这位中年民警同志个头不大,穿着雨衣趴在我车底部看了一会儿,然后从他车上拿来绳子,叫我挷在专用拖勺上,拖到就近维修店里。小车发动机支架不是易损品,一般维修店都不会备用况且是个小店。老板是莆田人,看是民警带来也没说什么,检查了一下断裂支架,就匆匆地跑去买配件。这大半夜风大雨也大,等了1个多小时终于买到配件回来了。在支架安装快好了这位民警同志才离开。我不知道这位在人民遇到需要帮助时,他能无私伸出手,把温暖送给人民好警察的姓名!

  父亲在集镇医院治疗了11天。在住院治疗期间我俩个舅舅来了几次,还有个平常关系一般的堂叔也来看望。我叔公为了让我休息一下也来帮我4天。但其他亲朋好友一个都没来一一尤其是我姐夫。自从父亲送到医院抢救后,姐夫再也没来过。这期间我时常梦幻般地望着窗外盼着姐夫来,直止到了出院时才知道姐夫是不会来的。

  我姐大我8岁,他们结婚十几年了,不管从哪个层面去衡量哪肯定比我好,比我强;就算我姐肯帮我父亲治病她说了也不算,家里经济权在我姐夫手里。我家里遇到了从未有过的坎他一分钱也不帮;在我母亲去世的时候我姐想表点心意被我拒绝。在我人生最黑喑,最需要帮助哪怕一点点的时候,他们在哪里?他们在干什么想什么?22年的苦难都走过来挺过来了,还有什么困难什么坎过不了!此时我姐夫也己经去世了,我姐家庭情况也不好,只要他们自己过好就行了,不计较那么多,她毕竟是我姐姐。


  

  自从我记事起就没有见过父亲有得什么病住院,这是他生前最残酷的一次劫难。在医院治疗了11天,我所带的钱基本用了差不多。这位主治老医生是我邻村人,医术好医德也好;他知道农村人攒点钱不容易,这病继续治疗下去费用是无底洞,不是一般家庭能扛得住,何况我家情况他也了解了一些。老医生一生治好不计其数的病人,但对我父亲的病他也用尽了治疗方法,不但没好转还赿来越严重:铁钉在脚底扎都没感觉。所以他建议停止无意义治疗,回家等待命运的判决。

  父亲出院那天阴沉的天空时儿飘着细雨,海风一个劲的吹,凛冽的寒风夹着雨丝扑面而来,脸上没有任何感觉冷反而热乎乎的。我弟弟拉一辆农用的破旧板车早早在长途车站等侯。我们把父亲抬上板车躺着,看着父亲看着破旧扳车心里涌上一股酸酸的滋味。父亲一生勤劳节检养育着我们,却躺在这样的破旧板车上,让人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望着破旧板车在坑坑洼洼的泥土路上,发出在不同的运力作用下产生出的不同刺耳声响。什么时候能走过,这段艰难困惑的坑洼之路我心里也很迷茫。苦难的尽头还不知道,前方的希望还看不见。命运很能捉弄人,像个编剧爰怎么编就怎么编。有的主人公一生享福不尽;有的主人公过着潦倒凄惨生活。我父亲就是被编入后者,所以才有这么多坎坷劫难要过。别人也许过完坎坷劫难还有机会柳暗花明,我父亲就算有柳暗花明他也看不见,况且这次中风连生命都难保住,还有这种奢望?原本好好的家庭,一夜之间像天塌下来,把所有的美景希望都被重重的废墟覆盖住,没有力挽狂浪的人难以重见天日。父亲失去了这种能力,我也是个有心无力的人!我也希望自己能接过父亲卸下来的担子。光有理想抱负毅力是远远不够的,还得有机遇有经济支持,甚至在某些方面还得有贵人相助。

  父亲在治疗无望出院后一一更确切地说就是有希望治疗,我此时也拿不出一分钱。这时候大多亲朋好友躲都来不及还能把守命的钱借给我?即使有真心可怜我想帮助我的人也借个遍,唯一能走出困境的只能靠自己!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父亲以顽强的生命力,过人的毅力出乎老医师所料,既然吃了几个月老医师介绍相对比较便宜的,广东中山制药厂生产的脉通胶囊药,父亲奇迹般的明显好转了。也许是父亲身无分文,阎王爷没有得到好处,就把父亲给轰出来了。父亲慢慢苏醒了,手脚神经有感觉了,时儿会动动手指头脚指头,还能喂些米汤喝。父亲的苏醒对家人来说是个天大的喜事,但对他来说是痛苦的折磨。他大脑清醒后第一件事,就是欠了怎么多医疗费用怎么办?脉通药虽然说便宜,但一个月下来吃3瓶得45元。这些钱对我们家庭来说不是小钱!父亲病情不断好转,但他的心情变的越来越沉重趆痛苦。他为了不再给我增加负担,希望我母亲帮他买些药结束自己毫无意义的生命。我母亲对我父亲轻生的想法也没有找出有效的说服力,但是持坚决反对的态度。母亲平时虽然话不多,但关键时刻他会不惜生命保护我!有一次我婶跟村里人打架,我去劝架被我婶误打,我母亲不知从哪里冲出来狠狠地打了我婶两巴掌。我母亲听了父亲这念头,同时就想到父亲如果执意不想活了后果是严重的,以后孩子在单位同事,亲朋好友面前怎么工作,怎么做人?孩子己经够苦了,我们做父母的没帮上任何忙不说,还会害了孩子前程!母亲把自己所担心的心里话告诉父亲;没想到父亲一反常态,没有烦躁激动,而平静木呆的出奇。应该说我母亲不是拿这些话去劝父亲,而是把憋在心里的担心告诉父亲。看似是母亲的担心,但却触动了父亲的软肋。父亲的这些简单想法自认为能帮助我,其带来的负面影响远远超出他的想象。父亲为了改变这个负面影响不再发生,鼓起了生活勇气,与病痛延续抗争了22年!!!


  

  父亲病情恢复的很快,日常生活基本上能半自理。按理说我很高兴才是,但高兴不起来一一因为借别人的怎么还?人家好心把辛苦赚来的钱借给我,不能无限地拖着,这样损了自己诚信,也伤了别人一片好心。

  我文学院一位同学平常走的近。我告诉他想去日本半工半读留学的想法。他在省政府工作,刚好那年省里办理一批去日本半工半读留学,他帮我弄了个名额。当时去日本留学打工的人很少,半工半读上一个班一般工薪16万日元,按外币汇率测算1万日元换520元人民币,这样每月工资就有8300元人民币。这在当时中国是个非常可观的收入。一般人刚参加每月工资只有几十元,就算我加上军龄也只能拿到100多元。那时谁家有万元积蓄那就是土豪。

  想赚日本人的钱并不容易,工作时间长,干的都是脏活重活累活,下班后短暂休息一下又要赶去上课。想赚钱什么苦都得吃,只要年轻身体强壮这些都能克服。我与他们不一样,就经济这一关都难过。父亲虽然病情好转但毕竟失去劳动力。我这时候连父亲医疗费还没还完,谁敢钱再借给我?

  去日本留学包括学杂费,住宿费,个人日用品,前期还得带些吃的,总费用2万多。在我为留学借不到钱苦脑的睡不着时,我五堂叔说只要我决定去,钱不用担心,他去想办法!在我一生中过不了坎的时候,总有热心人伸出温暖的手拉我一把。五堂叔在镇上跟别人合伙做海鲜批发生意,人缘好又有一定的经济实力,他肯出面担保借钱不是问题。

  父亲年轻时就爰吃猪脚。我母亲煤气灶不敢用也没买。我父亲牙掉了差不多,必须在高压锅里多煮一会儿他才吃得了。逢年过节我家属提前一天买回来煮好放在冰箱里冷冻,这样放在摩托车后箱里就不会汤水漏掉。从省城到老家走国道有100公里左右,路况不好摩托车要开3个多小时;遇上冷天手脚容易冻僵,一路上要停几次,在原地活动一下再走。

  母亲慢性风湿性关节炎严加严重了。以前我买了电热毯给她用,她说晚上睡觉很舒服,现在电热毯没感觉了。我托人买了10支日本进口B12注射液,想给她补一下体质,才打一针皮肤就发红,医生不敢再打。我送她去县医院检查,医生只才开了点药叫回去。我母亲一生第一次坐我小车,也是最后一次。

  这都怪我只顾打拼,让她一个人照顾父亲。她用心温暖父亲每一根血脉,用微弱光一步一步地照亮父亲前行。母亲一生省吃俭用,没有穿过一件像样的衣服,我家属给她买的新服装,生前舍不得穿叠的整整齐齐。

  当我回头望去,曾经的爰,温暖又一次踏上思维旅程。我深深感到这爰,温暖始终没有离开过,早己融进了我的生命血脉里!


  

  农村大多数老人最苦的日子是失去劳动力后。他们没有退休金,没有社保医保,只能靠儿子供养。命运好的话儿子儿媳孝顺可以安度晚年;如果遇上儿子儿媳一一尤其儿媳不好的话,那日子就难熬。农田里作物靠天吃饭,失去劳力的老人要天天看着儿媳脸色吃饭,稍不小心就会挨骂挨训,像耗子见了猫一样惊恐。

  人过生活不能全实有时也需要虚点。好比写小说,素材是实的艺术是虚的,两者融合才会创作出优秀作品。农村女人大多没上过学,看问题很片面,没有客观地去分折问题的原因,简单直接地处理事情。本来是一些小事,往往经过他们一闹事情性质就发生了变化:造成没有了空间,没有回旋余地。

  我父母算是幸运的。

  我弟弟成家后,我家里也做了形式上分家。说分家实际上就是他们各自结婚时置办的和日后他们自己买的用的都归自己;我没什么可分的,我结婚的家具都是朋友那里借的旧家具。我父母过意不去把一头还没养到大的猪出售了,给儿媳妇买了条金项链做见面礼。父亲说我当年当兵只穿条短裤去,现在分给他的都是陈年欠债。老家农村都是儿子给父母养老,但基本上大头是长子挑了。农村做长子苦吃了多负担也多。父母都认为老大摸爬滚打己成熟了,社会关系圈大,弟弟们刚成家立业社会根基不稳分家时需要倾斜。我分家的时候我没回老家,是父母及家族长者决定后的结果告诉我。我分的新房给父母住,长孙分的旧房给我弟弟放稻草,杂物。

  家庭分家后,父母俩人自己过生活。我二弟夫妻俩去打工早出晚归,俩个小孩就跟我父母一起吃。父亲觉得挺好的,小孩在这里吃饭也热闹;我母亲有些不乐意:她认为我二弟没给钱小孩还要吃。我二弟身体不好人也不灵活,他能有个家庭不容易,做兄长有能力帮他点也是应该的。母亲听我说后再没有提这事。

  父母在我兄弟成家立业后,来家里走动聊天人也多了。但父亲毕竟老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我在部队发的一件棉衣没穿过给他穿,就是大冬天也舍不得穿,后来才知道他交待我母亲等他去世那一天给他穿上。父亲这段时间饭量少很多,以前都是我买他爰吃的食物给他吃。从来没要求过我买什么食物给他。我送母亲去医院看病回来,他对我说想吃西瓜。我一开始没太关注这话,就叫我侄子去街上买,他只吃了一小块西瓜就说不吃。他就把他担心的事,想的事给我说。这时我才警觉事情不对,我就很仔细地听父亲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件事。

  父亲知道自己日子不多了。这是我父子俩最后一次见面,也是父亲最后一次做最详细地交待。父亲去世对母亲打击很大,病情更严重。这时我的厂遇到道路建设搬迁,从选地建厂到搬迁整整花了2年多时间。从县城雇了一位保姆照顾她,在父亲去世一年四个月后,我亲爰的母亲也离开了人世。

  此时我坚信人类有来生。祈愿父母在来生路上结伴而行,过着平安,幸福,快乐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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