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乡坐落在哈尔滨市延寿县六团公社凌河大队,现在叫凌河村李家店屯,这里是延寿县和方正县的交界处,也是蚂蜒河湿地复地的蚂蜒河河北岸。这个村子建村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开始就是几户雇佣和被雇佣的地主与佃户的居民点。

  后来佃户逐渐多了起来,就形成了村屯,由于我们住的屯子地处方正和延寿县交界处,来往人流比较多,屯子里逐步有了一定规模。后来这个地方就有了一些住宿和卖东西的店铺,最后有一个李氏大户人家在这个屯子里开了小旅馆和小商店,人们就给这个屯子起了一名字,叫李家店。这是解放前的一些场景,解放后,这里修建了尚方公路,有了客运站,人员往来更频繁了,后来人民公社和生产大队的建立,个体经济被逐渐取代。这里的一切都变成了集体所有制,那些个体的店铺也就消失了,唯独客运站一直都在保留着集体制。再后来因为李家店屯周边还有四个自然屯,都靠近蚂蜒河北岸,在李家店屯子西北方向约两公里处,有一座政府修建的大水库叫关门山水库。水库有一条泄洪渠叫小凌河,当地政府就把李家店屯等五个自然屯取名为凌河大队。

  我就出生在大队正屯李家店屯,李家店屯的老街道在我出生的时候,一共有两条街,屯子里的人管这两条街叫南街和北街。在我刚刚记事儿的时候,我们家的老宅就在北街的西头,那时大队的小学校在我们家东侧隔两户人家,离我家也就大约一百多米的距离。学校是一排东西走向的七间土草房的教室,教室的房门前是操场很宽阔,紧挨着操场就是北街。那个年代屯里的街道都是泥土和少量的沙石路,晴天时街道很干爽灰尘很大,到了雨天,特别是阴雨连绵的时候,街道路就特别的泥泞。

  毕竟是年代久远,更是无从考证建村时有多少人口,有没有哪条老街;我的老一辈人来这个屯子里居住的时候,据父辈们讲,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年月建的村子,更不知街巷的变化。来屯子里居住的村民越来越多,随着子孙后代不断繁衍,特别是外姓人也来此落户后,人口快速膨胀。故乡李家店屯子也逐渐扩大起来,人口也不断的增加,贯穿屯子从东到西的两条老街初具规模,粗略推算,老街的历史有百年以上。因为这个屯子没有人把这些的起始用文字记录下来,很多的故事都是听老一辈人说给下一辈人的口头记录,所以无从去考证了……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初,屯子里的五十年代末六十代初出生的人都陆续上小学和初中了,我在这个时候也读初中了,读初中需要到离家七里路以外的永兴初中办学点读书。这些年里李家店屯的街道和社员的住房,没有啥变化还是老样子,唯一变化的就是我们那一代人都一天天长大了。除此之外还发生过很多有趣的故事,这些故事多是发生在学校附近的老北街上。学校操场南侧就是老北街的路旁,路旁边学校操场边上有几棵老杨树,其中有一棵老杨树特别高大也很粗。在这棵老杨树上有一个喜鹊窝,我和学校的小伙伴们,总想上树去看看喜鹊窝里是一个啥样子?可惜这棵树特别高很难爬上去。那时各家各户的家长和学校老师对学生管理是很严格,一般的情况下,是不许我们爬高上树的。如果一但发现,老师就会狠狠批评的,然后再通报给家长,回家后就会挨顿胖揍,所以,我们这些小伙伴都看着老杨树是望而生畏。

  就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下,我和家里的兄弟们也会经常偷摸的出去惹祸,因为惹祸也没少挨揍。记得有一年的春天,我和邻居家的伙伴钱小子一起,在学校前面靠北街路旁的老杨树下,我们爬上树去准备掏喜鹊窝蛋。上树的时候还是比较顺利的,爬上树后风一吹树随风摇摆,这时往树下一看,马上被吓出一身冷汗,浑身吓得腿脚发软手脚不听使唤。这时后悔也晚了上不敢上,下又胆怯下不来,没有办法只能暂时在大树的半腰处树枝上闭上眼睛,稳定一下心神再想办法。还好过了一会儿,心神稳定了赶紧爬下树来,不敢在往上爬了,下树后几天里还有些后怕。因这件事情,被母亲知道了还是挨了一顿好打,挨打时又不敢顶嘴,更不敢做任何解释,又不能躲闪,只能硬着头皮挺着挨打了……

  七十年代初,在李家店屯生活居住大约有二百多户社员,人口大约近千余人,因为那个时期国家还没有搞计划生育,所以每户都有四五个孩子,多的人家有六七个孩子。随着人口的不断增加,屯子里的住房和街道也在不断的扩大,在我十几来岁时,屯子里的街道又增加了两条。这两条街都是东西街,南街的南侧又增加了一条街,叫南二道街,北道街北侧又增加了一道街叫北二道街。街道的路面拓宽了一些,但路面还都是泥土和少量的沙石,社员们自家盖的房子也都是土草房。原来的老街还是老样子,在老街北街有一个突出的标志,就是学校操场前的几棵老杨树,这几棵老杨树长得很粗也很高,也不知道是哪年栽种的?北街的西头还有三棵老槐树,这些树年龄据说很长了,大家都把这三棵老槐树称为百年老槐。

  南街老街的路面和北街一个样子,这条街的重要标志就是,在老街西头生产队部里的院子前挂着一个铁铧,因为生产队部的院子是三合院。南街西尽头恰好是队部院子的南头,所以队里的铁铧就挂在那里的一根木桩上,用来敲打召集社员们上工干活和开会用的。屯子里的老街道路两旁,都是社员们自家园子里夹起的木杖子,一家连着一家还是很整齐的,杖子外面是一条排雨水的小水沟子。社员们每家园子里前面还有一个出门上街道的小巷道,连街道口处有一个简易的木板桥,这就是老街道的整个状况。七十年中期,我们家里从李家店屯搬到公社所在地居住,七六年底我参军入伍去了军营,从那时候起,我们家就彻底的离开了故乡李家店屯。

  随着改革开放的政策的初期,老家李家店屯也在渐渐的发生着变化,八0的端午节前夕,是我参军离开故乡的第四个年头,也是我回家探亲休假的时间。这也是我离开老家四年多头一次回到故乡,这时我们家里已经搬进了县城定居三年多了,我回到县城哥哥里待了几天后,就急忙回老家李家店屯走亲戚。这次回老家看到李家店屯子里的老街也有了很大的变化,最明显是社员们家里的土草房大多数都被砖瓦房所替代,再就是屯子里的老街都是沙石路面了。而且又增加了几条街道,原来南北两条老街加宽了,两边的排水沟也特别的整齐,大队的学校也搬走了,那几棵老杨树也被伐掉了。我在乡下老家住了几天,又回到县城里,探亲假一共22天,假期满的前两天我按时归队了。

  一九八二年底,我在军营里工作了五年多退伍回到故乡,留在县城里参加工作。闲暇之余我也回到老家李家店屯走亲戚,看看曾经的老宅,在屯子里的老街溜上几圈,寻找当年在老街的趣事,这时候还是最美好的时光。沿着老街去寻找童年和青少年时期留下的足迹,老街还是沙石路面,但比起我没参军前好了许多,我走在曾经的老街上,一边走一边又回忆起十几年前的往事。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季的夜晚,我和伙伴们在老街上玩大中小,当我们玩得正在兴头上的时候,不知道从啥地方突然串出来一条大黑狗,发出狂叫一下子扑在一个伙伴的身上。还好这条狗并没有咬同伴,只是狂叫了几声就跑掉了,但是把同伴和我们大家都吓了一大跳。随后我们才弄清楚,是大家玩的时候惊动了附近住户的狗,由于受到惊吓,这条狗才串出来逃跑了,真是有惊无险。“二哥!二哥!回家吃饭了!”我被表弟的叫声从回忆中惊醒,原来表弟四处找我回他家吃饭呢。

  记忆中的老街就是在老街的两侧坐落着婶子大娘家的土草屋,反正都是一个屯子里的老邻居,哪个地方有空就盖上了草屋。相互之间的院墙都是一人多高的木杖子,平时谁家来个亲戚隔着院墙招呼一声,陪客的就来了;如果谁家逮个鱼炒个虾的,做熟了叫着“嫂子”“大娘”的隔着院墙递过去,让嫂子大娘侄子侄女们都分享一下。老北街上最让人念念不忘的就是街西头的那三棵老槐树了。据说那三棵老槐树都是解放前啥时候栽种的记不起来了,我记事时,老北街西头就有那三棵大槐树,这在当时是老家子孙相聚集合的标志物。那时我们屯子属于凌河大队第一生产小队,老槐树上还栓着很多的红布条,说是给小孩子们认亲用的,具体的是啥说法我不详细。

  我们小时候这些孩子们上学的,不上学的,游玩娱乐的集合点也是这几棵大槐树下。平时到了吃饭的时候,谁家的孩子还没回家,当父母的要找孩子,一定是奔着大槐树的方向喊:“二小子,三宝!快回家吃饭啦!”如果喊上几嗓子还不见人回来,便直奔大槐树下而去,要么到大槐树下找到贪玩的孩子揪着耳朵拽回家,要么问大槐树下的人:“我家三宝哪里去了?”一定会得到准确的去向。至今难忘的是冬天天短夜长,那时穿着破棉袄棉裤,在家里吃一碗大碴子饭,拿一张苞米面煎饼顶着风雪就直奔大槐树而去。尽管天气很冷夜又漆黑,但趁着叔伯们抽着旱烟的火星,我们这些孩子们围着大槐树耍皮猴,玩“老鹰捉小鸡”。每次玩“老鹰捉小鸡”时,都有人主动申请当老鹰,难的是找个当老母鸡的,一番互推互让后,“老鹰”就开始做赶鸡的动作了。被推为“老母鸡”的也极力地叫着保护身后的“小鸡”,我们这些当“小鸡”的故作惊恐状左躲右闪,其乐无穷,后来那几棵大槐树也被主人家砍伐啦!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老家那时还没有这几户搬进县城居住的,最近十几年里,李家店屯的人们,陆续搬到外地和进县城里定居的人越来越多了。这些农民春夏之际回到屯子里耕种农田,到了冬天卖完粮食回到县城里猫冬。故乡的几条老街也早就被水泥路面所替代,屯子中心的东西两条老街可谓是历史悠久,向东连接蚂蜒河渡口,向西出村口直通尚方延省道,是全村当时唯一的纵贯全村的通道。村民要到河的东岸,是一定要从老街的东出口沿一条曲曲折折的小道才能跨河而去。如今新架起蚂蜒河大桥横空出世,如同一道彩虹飞跃蚂蜒河南北两岸,故乡李家店屯的交通特别快捷便利。现在的两条老街从东到西是一条笔直平坦的大街,往前推五十多年,这两条老街既不宽也不直,是两条刮风一身土、雨天一身泥的土街,既没有南方的石板路,更没有小桥流水的韵味……

  现在回到故乡的看到老街,走在水泥路面上,看到老街边上竖起的一栋栋大砖瓦房,宽敞的院子都是水泥院面,还有一米半以上高的砖围墙和铁大门,漂亮极了。那些多年的老屋早已找不到了,百年的古树也早就不见啦。故乡李家店屯的老街,历经百年沧桑,演绎着故乡历史的风尘中那说不完的故事。在我的心中,它是父母亲的一间透风漏雨的土草屋,是我童年时期和青少年交织难忘的岁月,是时间深处的风铃,更是游子永远剪不断的乡情,还有那扯不断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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