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喀什——阿图什——阿合奇——乌什——阿克苏——温宿

    2013年9月2日

    早早就起床了,“女生”宿舍还像往常一样,处于在整装待发状态,老郝的问题已经解决,昨夜和老公通过电话,老公支持她继续旅行。大家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今天先走314国道,在大约84公里处下国道左转上306省道,经阿合奇、乌什到温宿全程512公里,导航给定的时间为12小时45分,看来是路况不太好。

    1小时候后,我们上了306省道,路况比想象的要好得多,由于是地处偏僻的省道,路上极少能见到车辆,路两侧都是那种没发育好的雅丹地貌,植被稀疏,颜色单调,车子沿山沟蜿蜒而行,我们本来可以走高速463公里直接到阿克苏,全程也就5个小时,我们之所以选择这条路,就是因为它是我国最靠西边的的省道了,左侧是南天山山脉,山的那边就是吉尔吉斯斯坦,这里可以算是天涯山角,地老天荒,不管风景如何,这辈子能有机会到这个地方走一遭,也算是一种缘分。

    翻过一座山,公路进入一条沟谷地带,树木开始多了起来,阳光洒满了山谷,照的周围都暖洋洋的,拐过一个山坳见一处路障,路边还有一座简易房子,走近才知道是一个边境地区的检查站,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刚才是否超速了,因为有好长一段没看到限速了,靠边停车后到房前主动接受检查,几个懒洋洋的警官不紧不慢地检查了驾驶证、身份证、行驶证、边境通行证,还走到车后边仔细检查了后备箱,检查完毕后,给我们开路条后放行。

    从路条上得知,我们处在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的阿图什市,我国少数民族众多,但我对柯尔克孜这个名族印象还比较深,1969年中苏关系紧张时,刚参加工作的我, 看过一篇对柯尔克孜人的报道,柯尔克孜族在17世纪以前生息在俄国的叶尼塞河流域,因沙俄的残酷统治和地方传统势力的排斥,17世纪末,所有部落共上百万柯尔克孜人,拖家带口赶着牛羊离开生息繁衍的桑梓之地,从叶尼塞向西南方向,越过萨彦岭,翻过阿尔泰山,进入中亚一代,然后分布在北至天山北部的伊塞克湖、塔拉斯,南到天山南部的托什干河、克孜勒苏河流域,东至伊犁河谷、准格尔盆地的北缘,西到帕米尔高原、(即今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境内)兴都库什山一带,历时十余年,行程万余里,完成了这次跨世纪跨时空的民族大迁徙。帕米尔高原正是柯尔克孜的民族发祥地之一,在这片土地上,勤劳勇敢的柯尔克孜人开始在崇山峻岭中艰苦创业重建家园,从而翻开民族史上崭新的一页。

    我回京后在整理照片时,看到不经意拍下的一张宣传栏的照片,上边有柯尔克孜人至今还流传的思念故土叶尼塞的古老民歌:“在四十四处驰名的凹地中,哪一处没有柯尔克孜人的白骨,在四千棵长在山上的白桦树上,哪一棵没有柯尔克孜人的斧痕……。”古老的民歌道出了柯尔克孜民族生活的艰辛,也唱出了对故土深深的思念。

阿图什的306省道.JPG    据伦敦大学艺术考古系博士毛铭的考古研究结果,汉朝飞将军李广之孙李陵,在居延海北因得不到粮草和援军处于绝地,而身为汉武帝小舅子的大将军卫青出于妒忌之心,拒不驰援,为保全部下性命而入匈奴。汉武帝闻讯盛怒之下杀掉李陵全家,匈奴大单于得此讯后便将自己的公主嫁与李陵,封李陵为右贤王,并赐李陵手下每位幸存的将士一个匈奴姑娘为妻。单于还给与李凌充分的信任和自由,让他带着数千兵士以及匈奴妻子、牛羊,在今西伯利亚地区叶尼塞河上游自立牙账,成为特立独行的部落。其名称从汉代的“坚昆”、魏晋南北朝“结骨”、唐代的“黠戛斯”、宋金时的“纥里纥斯”、蒙元时期的“吉利吉斯”、清代的“布鲁特”,一直沿袭到今天的“柯尔克孜”。这些史料证明,至少柯尔克孜族的一枝很可能就是大汉和匈奴融合的后裔,这是一个最新的研究成果,还有待于各方面的证实。

猎鹰文化旅游景区的大门.JPG

    中午时分,翻过一座小山开始下坡,视线豁然开朗,在右前方的山下居然有几排西式别墅,在这人迹罕见荒野中格外抢眼,拐过几道弯,来到山谷中的一块平地,这里居然还有通向这组建筑的一条水泥路,我们将车停在门廊外稍作休息,原来这就是新疆老杨说的猎鹰之乡,门廊外的绿地上有一个猎鹰的雕塑,这是一个略收鹰翅双目圆睁,伸出利爪向下俯冲的定格,猎鹰雕塑高约4米,威武生风。门廊是圆钢焊接而成,上面的横标《猎鹰文化旅游景区》,立柱上:猎鹰之乡——阿合奇县,院内远处的山上,用白石头镶嵌着每个超过十平米的六个大字《中国猎鹰之乡》。

    路旁有个宣传栏,介绍阿合奇县的苏木塔什乡全乡400多户牧民,家家驯养猎鹰, 每到冬季,全乡云集数百只猎鹰,举行长达数日的猎鹰捕猎比赛。上世纪90年代美国训鹰专家美勒·安德鲁来到苏木塔什乡,用“那妙趣横生惊心动魄场面,胜过到西班牙去看斗牛”。来形容猎鹰捕猎比赛的观后感,可见比赛惊险和趣味性非同一般。

阿合奇猎鹰之乡猎鹰雕塑.JPG

    柯尔克孜训鹰捕猎的历史十分悠久,最早可追溯到1300年前,在号称柯尔克孜族生活百科全书的著名史诗《玛纳斯》中,就有不少关于柯尔克孜民族猎鹰习俗的生动描绘。柯尔克孜族史诗《玛纳斯》与蒙古族的《江格尔》藏族的《格萨尔王》为我国少数民族的三大史诗,《玛纳斯》共分8部,23万行,2000多万字,记述了柯尔克孜民族2000多年刀兵火劫、不断地漂泊、英雄与悲剧·百折不屈的心声:“一些话说出来就是火/一些火点燃了就是飞翔/一些树长高了就是山/一些山一碰就生出闪电/一些闪电在瞬间就完成了一生/……。《玛纳斯》就像一轮明月,高悬在柯尔克孜人头顶的夜空里,映照着他们的前世今生,凡是有柯尔克孜族的地方,就会有《玛纳斯》在传唱。

    自古以来柯尔克孜人逐水草而居,传承着祖先流传下来训鹰捕猎的绝技,猎鹰在柯尔克孜人家中的地位和放牧的牛羊不同,猎鹰是柯尔克孜人的伙伴,可以卖掉牛羊,但绝不能卖掉猎鹰,一只猎鹰一天要吃掉一斤羊肉,一斤羊肉现今要25元,柯尔克孜人宁愿饿着自己也要保证猎鹰的羊肉,好在现在政府对每户驯养猎鹰的人家每月补助1000元,为保证传承这种民族文化和传统技艺,得以在这空旷深邃的山谷中,继续演绎着一幕幕人与鹰和谐共生的传奇。值得我们称赞的是,柯尔克孜人驯养的猎鹰,在驯养一段时间后,都要放归大自然,以保证猎鹰的繁衍和生态的平衡,而不是像我们平时所见养鸟人的做法,不论是小鸟还是猛禽,一朝入笼,终身囚禁,至死方休。我们休息了一阵,看到不管是传达室,院外边的小楼,还是那空旷的别墅,始终没见到一个人影,故不敢冒然进去参观,只得离开。

乌什306国道旁.JPG

    走进苏木塔什乡后,托什干河始终伴随着306省道,河水给两岸带来了生机,带来了农田果园,也带来了村落、乡镇和县城,阿合奇到了。

阿合奇系柯尔克孜语,原意为白芨芨草,过去这里有大片的芨芨滩,故名阿合奇。 阿合奇地处托什干河畔,这是一个很小的县城,商贸业欠发达,更没有那些新建的高层建筑。阿合奇下辖一镇四个乡,城镇人口约1万,全县约4万人,面积却有16797平方公里,几乎和北京一样大,(北京16800平方公里)可算是地广人稀。

    说起阿合奇,不得不提起一位传奇式的老人,那就是被人们称颂为“东方荷马”的居素普·玛玛依,这位95岁的老人依然健在,玛玛依16岁时就能把23万行的《玛纳斯》背诵的烂熟于胸。1958年夏天,40岁的玛玛依在阿合奇县的牧业现场会上,一口气演唱了4天3夜。1978年11月曾被请到北京演唱,玛玛依在这一年的演唱创造了一个记录,他几乎将8部重新演唱一遍,共232018行。现在出版的《玛纳斯》史诗就是根据其演唱内容完成的。祝这位老人健康长寿。

阿合奇托什干河畔的绿洲.JPG

    中午在县城东面的一家川菜馆吃饭,价格便宜口味还算勉强。阿合奇地处边塞 有通往吉尔吉斯斯坦的山口46个,还有很多历史遗存,多为古城堡或要塞,如巴勒根迪古炮台,别迭里布拉力烽火台,科尔更古城堡,木孜力克岩画,乌赤古城遗址等等,可见其历史上地理位置极为重要,只可惜这些地方基本上都地处在没有公路的高山深谷之中, 按我们现有的的人员和装备,还是知难而退为好。

    托什干河很宽,年径流26亿立米,此时大部分河床裸露,宽阔的河滩上河水分成若干支流在河道中左右摇摆,时而湍急泛起白色的浪花,时而平缓形成一片片长满植被的湿地,河岸的风光更是独特,那些含有石砾沉积层的黄色岸堤,在洪水的冲刷下变得陡峭垂直,在阳光下就像金色城墙伸向远方,岸堤上是成片的农田,果园和白杨,一直延伸到山脚下,绿洲的后面是拔地而起的红、褐、黄色的望不到头的群山。我的文字能力实在有限,只用一个美字形容未免太肤浅,还是用相机照记录下来,让看到照片的人来细细评说。

   过了阿合奇就是阿克苏地区的乌什县了,刚进乌什县境内就看见大片的沙棘林,沙棘是生长在海拔1200米以上的高寒地区的一种野生植物,它的营养价值极高,含有丰富的人体所需维生素A、B、C、D族,特别是维生素C,有维生素“C王”的称号, 九月正是沙棘成熟的季节,橘红的沙棘果几乎盖住了沙棘的绿叶,整个枝条红得耀眼, 沉甸甸的压弯了腰煞是喜人。

   进入乌什县人和车顿时都多了起来,乌什的维吾尔语读音为“乌什吐鲁番”,意为“3个吐鲁番”,主要是说明它的富庶,这里的面积只有我们刚经过的阿合奇的60%,人口却是阿合奇的4倍多。乌什的古迹众多,有自治区重点保护文物钟鼓楼、艾阿依玛古城遗址、唐王寨;有列入“人类文化遗址”受到保护的汉代、清代燕子山和阿恰塔格遗址;还有别迭里烽燧、阿拉勒烽燧和八卦墩烽燧遗址;阿依玛阔纳协海尔古城和麻扎巴格古城遗址;沙拉木千佛洞等洞窟遗址等等。这里还有乌什口岸,(原称别迭里口岸)是阿克苏地区唯一的外出口岸,也是古丝绸之路中路的一条干线。我们在乌什没有久留,在城外买了两个西瓜解渴,新疆各地西瓜的价格好像商量好了似的,无论是哪个地区,也无论是在街头,地边,市场都是8毛钱1公斤,我们每次都放开肚皮吃到实在吃不下去为止。

美丽的托什干河.JPG

    下午5点多经阿克苏到达温宿,温宿在阿克苏西北面,两个城市几乎相连,温宿县城规模不大也就是横竖三四条街,城北就是不长寸草的荒山,我们转了一圈愣是没找到一个能住宿的地方,倒是看见不少售楼的广告,这里的土建工地随处可见,从广告上看住房售价大多在一平米1850元起,还不到北京市楼价的一个零头,北京的房价实在太贵了,一个卫生间就能顶这里两套房子的价格,温宿县城就像一个方格的棋盘,街道正南正北疏密有制,市中心所有的建筑几乎都是县里的各个机关和事业行政单位,每个单位都建设的有模有样,漂亮的小楼,干净整齐的院落,镂空的院墙,只是缺少点人气,想找个能打听个住宿的人都很难。我们开着车一边逛街一边找住宿,终于经过城边一个热心人的详细指点,找到了市中心的一家宾馆,温新商务宾馆。

    给我们指路的人还特意告诉我们,这是县里官方开会接待的指定宾馆,只是我们刚才因疏忽漏掉了这个街口,我和老马下车抽烟休息,两位女生前去联系住宿,不一会回来告知160元一间,因有会务房间不多恕不还价, 市中心又是只此一家。我们被安排在4楼,办手续上电梯,宾馆的装修和硬件还算入时,两间房均临街能看到下面的停车场,几天各地的住宿都各有特色,温宿的特色也很突出,房间内的桌上摆满了自费的用品,除了我们常见的酒水、日用品、小吃之外,还有不少成年用品,直说了就是避孕用品和性药 ,这些估计都可以开到住宿费和会务费里,另一个特色就是“服务指南”,一共31项“服务”,全都是损坏房间物品的赔款清单,少的要赔十几元,多的要四千元,除了这些损坏赔偿的规定再没有一项别的服务内容,这两个特色反映出的是这个地区的服务理念和价值观,我们路过此地只当是长些见识。宾馆的其它设施还不错,从楼道墙壁上房间分布平面图上看,我们住的是最便宜、最小的房间 。

    6点多我们出来活动活动, 两位女生在大堂和人聊天,我出来为爱车找了一个更好的位置,看到旁边有个等人的小车司机, 就和这位老弟攀谈起来,小老弟是浙江人,给一个盐场的浙江老板开车,我想打听温宿大峡谷的情况,小老弟摇摇头说是以前开大车,刚换小车不久还没去过,得知我们专程从北京开车到这来玩十分不解,倒像是遇到了从疯人院跑出的两个病人,见话不投机我只好作罢,在车里打开地图,定好明天的导航。

走向阿合奇.jpg

    家父是资深地理爱好者,人称“地理专家”,我从小耳濡目染,年少时就对地理颇感兴趣,我第一次听到温宿这个地名是1977年,我国那时组织一些专家对温宿境内的最高峰,也是天山山脉的最高峰托木尔峰进行考察,托木尔峰海拔7443米,是当时和前苏联的界山,(现在是我国与吉尔吉斯斯坦的界山)给我印象最深的是,考察队员从北京到托木尔峰要先做四天三夜的火车到乌鲁木齐,从乌鲁木齐再做四天的汽车到阿克苏, 从阿克苏再坐近一天的汽车到温宿北面的塔格拉克牧场,从塔克拉克牧场再骑两天的马才能到托木尔峰脚下。从北京到温宿马不停蹄的就要走8天,给我的印象是温宿实在是太远了,没想到36年后我居然能自己开车到温宿,这是自己做梦都想不到的,我们现在住宿的地方距托木尔峰最近的居民点塔格拉克有80多公里,既使是路况极差的土道半天的时间也到了,可见这个世界随着社会的发展变得越来越小了。

    据文献记载,汉代的张骞、唐代的玄奘、杜环、清朝的徐松都曾在这条路上留过他们的脚印,然后从托木尔峰东侧的木扎尔特冰川古道越过天山山脉,在通讯交通保障都不发达的古代,能有这样的胆识和毅力,实在让人敬畏。

据说在天气好的时候从温宿到到佳木一带的平原向北望去,可以看到极为壮观的雪岭冰峰构成的天际线,托木尔峰就隐藏在群峰之中。

    晚饭是在宾馆对面的一家叫“豆花庄”的饭馆吃的,四川泸州人的老板来温宿近10年了,2009年在温宿买了一套100多平米的楼房,每平米700多元,现在涨到每平米2000元了。可以看出饭馆老板在谈起房子时还蛮有一种成就感,后来陆续将家人都接过来了,从此就成了泸州裔的温宿人了。在这方面我很佩服四川人,而有些北京人这点就不行,往往条件好一点,奋斗压力和动力就没有了,我还记得铁人王进喜的那句话“人没压力轻飘飘 井没压力不出油”,这句话今天仍不过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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