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里的闲话

　　（一）

　　数年前的某个晚秋时分，妻子和很多小市民一样，将家中存放的各款已非时尚的毛衣毛裤拆洗晾干、还原毛线，送到专门加工被褥的地方，将毛线加工成柔软蓬松的羊毛被，好几床，有铺的，也有盖的。对我说：这下好了，让你这怕冷的老东西，过个舒服的冬天吧。

　　说话间，天气渐渐转冷，晚上睡觉时，妻子为了显摆自己的功劳，连忙撤掉了薄被子，将新加工的羊毛被给我盖上。

　　说实话，别看这是旧物利用，像是二手货似的，但毛线却是货真价实的，斤两足，盖在身上，蓬松柔软，又暖和又舒服，我忙不迭声的夸妻子做了件大好事，很快，就进入梦乡了。

　　好像没睡多大会儿就醒了：热醒的，哎呀，浑身燥热，翻身睡着后接着又醒，反反复复就是睡不安稳，此时才真体会到热锅上的蚂蚁是什么滋味了，不，热锅是底下热，这是上边热，原本底下不热的褥子此时也热的不得了，简直可以形容是睡在电饼铛里！

　　妻子问我你不睡觉折腾什么？我说烧得慌，睡不着，她说凑合一下吧，我说，不行！一看表，才凌晨一点，离起床还有好几个小时呢，赶紧起来换上薄被子，在凉哇哇的被窝里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妻子埋怨我不识好歹，“叫花子”身子享不了福，我说，人适应某些环境和事物应该有个过程是一回事，能否适应也是一回事，这事有点学问哩。

　　我原先从军时有一位老首长，妻子是一位在草原上长大的藏族姑娘，结婚后，妻子随军，但她睡不了床铺，嫌热。丈夫只好在卧室内给她搭个地铺，当时我们正年轻，都不理解这事，觉得这姑娘是享不了福，其实她从小到大都睡在帐篷内，虽有厚毡或牛羊皮当铺垫，但与内地人的床褥的温度和感觉是有差别的。

　　我市有一女子，在省城与丈夫儿子工作生活得很好，没想到，有段时间她经常回来，后来居然调回市里工作，只她自己；有些亲朋好友、街坊邻居都认为她遭遇小三或家暴了，其实不然。究其原因，居然让人大跌眼镜：她丈夫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只是会巴结逢迎一些领导爬得快些而已。她看不惯他这种行为和嘴脸而逃离了（她想离婚，但丈夫不肯）。

　　我小时候生活在农村，大约在十几岁的年龄时，经常见到一老头来村里乞讨，他五十开外的年纪，穿戴整齐，没有一般乞丐那样邋里邋遢提一布袋子手拖打狗棍之专业装扮，而只是背一黄挎包。他更区别于其他乞丐的是：他只在中午吃饭时间向人们要点吃的喝的，而且够吃一顿就行，多了不要。他吃过后并不急着离开，而是找个树荫坐下休息甚至和村民们闲聊，时间长了人们才知道他有个美满的家庭：老伴健在，长子在部队里任团职干部，二儿子在县里政府部门任职，另外还有两个女儿，都已长大成人。

　　你说，放着这样家庭生活不享受却出来讨饭这不是有病么？其实他什么病也没有。

　　距当时五十多年后的当下，有些青年男女放着年薪百万、优越的都市生活于不顾到终南山出家修行，他们难道是享不了福么？不见得。　　

　　温度是个好东西，但要适宜。

　　恒温39°C左右能将鸡蛋孵出小鸡，对石头却不管用。

　　温度在1000°C以上时，石头变成了洁白的石灰，而鸡蛋却早变成碳灰了！

　　我们的职场环境、家庭温暖，夫妻恩爱也要讲究适宜温度，否则会出篓子的，最常见的是缺失监管的贪官、溺爱之逆子、婚内出轨等。

　　我们每个人，时不时觉得有点烦、郁闷、甚至苦恼，我的一位战友曾经一语道破天机：这种情绪可能平时混得不错，闲的，也可能有点热，烧的。

　　他还说：贾府里的焦大，是绝对没有林黛玉那些烦恼的。

　　（二）

　　每年的冬季来临，江北许多地区的供暖季，大都在十一月的中旬至来年的三月中旬，时间为四个月，我一直认为北方的供暖都是这个样子的，没想到后来得知东北某些地区居然是六个月供暖期，嚯！半年生活在温暖的室内，好舒服啊。

　　在08年时，我在所住小区附近的新建楼盘里又买了一个房子，这个新小区是集体供暖，而且是很舒适的地暖，09年初冬季节，我与妻子搬了进去，整个冬季，室温都在摄氏23°左右。过了一两年，因儿子结婚，我将此新房腾出让他们居住，我与妻子又搬回早些年的房子里，还好，在我们搬出的几年内我从未对外出租过，很多家什还保留原样，搬出搬进还是很随意的；不过，我在这个小区的楼房是建于1999年的，配套不太好，冬季取暖只能靠空调或自家用土暖气燃煤炉取暖，我住五楼，因发愁搬运煤炭而只能靠空调，大家都知道，有很多人是不喜欢吹空调的，我就是其中之一。因此，在儿子结婚后的当年，他俩就多次叨叨：到了冬季，搬到一起住。

　　我喜欢清净，不愿搬，但他们考虑我怕冷，而且儿子尚在邻市工作，只在周末才回家。考虑再三，我们还是收拾简单行李，又搬回来了，反正次卧里仍保留我们一张双人床。

　　说是搬，其实两处相隔仅一条马路，步行十分钟。与去年不同的是，主卧变成他们的了（这房子是我与妻子全额付款，装修完全中国元素，从头至尾他们没掏一分钱）。从儿子结婚我们搬出去到现在又搬回来，才间隔四、五个月，蓦然间我们对这处房子感到那么陌生了！另外，别小瞧主卧变更这一微妙的变化，妻子连连说“我们成亡国奴了！”

　　室外是寒冷的，室内是温暖的，但我们的心情却不那么爽，此情此景，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每当遇到哪天风和日丽暖和天气时，我们也会回到自己的家吃住一天，享受一下解放的感觉。看看阳台上妻子侍弄的那些花花草草，喂喂分别在两个鱼缸养着的红鲤和金鱼，将种在洁白泡沫周转箱里已冒出尺许高的大蒜苗，用小刀齐刷刷割下来，与鸡蛋同炒，与豆干凉拌，色彩艳丽，香气袭人。

　　妻子问我：为什么都是我们的家，怎么儿子一结婚居住后，我们找不到家的感觉了？我们没有排外，我们绝没把儿媳当外人，最奇怪的是，我们感觉儿子也不是自己人了？！

　　我说，这世界怎么了？连你这天下第一文盲都提这么深奥的哲学命题了！

　　她说：少贫嘴，难道你就没这感觉？你比我还严重！我哑然无语。

　　是的，她说的一点都不假。什么是家的感觉？众说纷纭，无法概括。我个人偏见：父母、夫妻、孩子在一块或者几世同堂，固然是一个温馨的大家庭，但随着社会的发展，家庭结构愈来愈小，莫说年轻夫妻不愿与父母同住，父母更不愿与他们搅合。不管女孩男孩，未结婚前，视父母为至亲，一天也不愿离开父母无微不至的关爱，一旦恋爱结婚后，感情重心严重转移。哈哈，年轻人不要笑，我也是过来人。

　　当然，上年纪的准老人和年轻人在作息时间和饮食结构等诸方面出现了严重偏差，也是不愿同住和同住不和谐的重要原因之一。

　　人们常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年轻时是恩爱夫妻难道老了只是个伴么？不，不。　　

　　所谓家的感觉，夫妻同在。妻子不止一次对我说，假若夫妻二人少一个，不仅活着没劲，儿女也拿着不当人了！父母双全时，多少儿女都不会为家产争斗，只剩下一个时，哪怕他（她）多么健壮或年轻，孩子们便开始考虑遗产问题了！此言论虽然难听些，但在现实中我们有目共睹。

　　话说有一天，我们又回家时看到，一条小金鱼躺在水中“光荣”了，不是饿的，可能室内太冷的缘故。我连忙将剩下的红鲤和金鱼捞起装袋，小心翼翼的提着放到儿子家的鱼缸内，与他们的几条鱼为伴。妻子感叹：哎呀我的鱼啊，也亡国奴了一把！

　　可人家这几条鱼却没有那么多事，刚一进水，便在新环境里欢快的游来游去，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不过，几天以后，在十几度尚能存活的一条金鱼儿，竟在温暖的浴缸里，又“牺牲”了。啧啧，这是咋回事哩？难道它与有些人一样，是享不了福的吗？

　　（三）

　　前些年网上曾流行这么一个段子：说入冬天冷，一江南人说，我们这儿可冷了，温度3°，山东人笑了，说我们这儿－13°，北京人笑了，说我们这儿－23°，哈尔滨人笑了，说我们这儿－33°，江南人说：我们说的是室内温度。哈哈，网友们笑了。

　　哦，原来如此，大冬天的，室内温度3°，与我们三十六度的体温、二十多度的适宜温度相比，让江南朋友们情何以堪啊！

　　记得很久以前的某个冬日，我出差到上海，招待所内无取暖条件，恰逢阴雨，湿凉的被褥让我彻夜难眠，遥想江北冬季，室外冰天雪地，室内温暖如春，室内室外温差巨大，却让人们在同一天同一时刻享受两个季节的感觉，室内温度真是个大问题。

　　江北冬季取暖也是有差别的，传统中一般用炉子加烟筒，室内温度靠炉子内的煤、柴燃烧后经过烟筒的烟火而产生热量以增加室内温度，后来逐渐改进发展，炉子变成双层微型锅炉，连接不同材质的分布在各室内的暖气片，取暖效果和质量得到很大改善，城市住楼房的居民和条件稍好点的农村居民，几十年以来都是采用这种取暖方式过冬的。

　　随着社会的发展，为了节约能源和低碳环保，现在江北大多数城市都改为集体供暖，而且新建楼房基本上采用地暖，这种采暖方式具有室内整洁、热能高、恒温效果好之优势受到市民们极大的欢迎，供暖效果好的，室内可达到二十四、五度，只穿羊毛衫之类的春秋休闲装就行了。

　　还有一种取暖方式：火墙和火炕，火墙和火炕是一个原理，只不过有立式和卧式之分。采用火墙取暖的，西北地区较多；居民一般将火墙砌在距门不远的地方以最大限度抵御从门口袭来的冷空气，火墙一头连接墙壁，有出烟口通室外，另一头砌一个炉子，令人叹服的是，这种炉子底下是一个一米多深的长方形池子，当作炉灰之容器，因此不用天天往外撮炉灰，有时每星期只出一次，待出之前，将池内浇上些水免除尘土飞扬，平时池子上边有一块厚钢板覆盖，安全是没问题的。

　　砌火墙和火炕的原材料一定要用土坯，因为土坯导热好，来年或隔年拆掉去除烟灰时可直接将其运到田里捣碎做肥料。

　　火炕，一直以来在江北大部分农村取暖最普遍、也是最佳取暖方式，从燕京至东北地区的农户，更是首选火炕取暖。这种火炕，据说不仅在冬季人睡在上边暖和，夏天睡在上边更凉爽，当然，夏天不会将炕烧热的。　　

　　火炕与火墙最大的区别不仅在于立、卧式，而在于炉、灶之分；凡有火炕的，大都砌有很大的锅灶，灶上的大铁锅可以炒菜蒸馒头煮大肉，炊烟与蒸汽交融，融汇在饭菜的香气里，室内顿时弥漫着幸福与温馨。大多户人家将锅灶垒在外间或灶间，与卧室分开以保证炕上整洁卫生，有些不讲究的会将烧火处放在室外，那样会减少热能利用，更不能在寒冷的下半夜走出室外续些柴禾保持室内温度。

　　目前全国城乡各地，不管哪个季节，都有新鲜的蔬菜吃，这对二十多年前的江北各地来说是不可思议的，那时每到入冬开始，家家户户都要储存大白菜、胡萝卜、土豆、大葱等老几样耐储存蔬菜越冬，就连皇都京城也不例外，后来蔬菜大棚普及全国各地，隆冬季节在大棚内照样有新鲜时令水果蔬菜蓬勃生长，极大地丰富和提高了人们的餐桌及生活质量。蔬菜大棚提醒了我们：温度，影响着生物成长，当然包括人类生长。

　　一般来说，从人的个型来看，江南人小巧玲珑些，北方人高大健壮些，尤其东北三省地区，男女鲜见矮个的。有传统说法是因为与饮食有关，南方人习惯吃大米，北方人习惯吃面食，现在来看这个说法不一定准确了，或许与漫长的冬季温度有关，君不见比我国更北更冷的俄罗斯人都是人高马大的。

　　女性到了冬季，会出现一个四凉现象：手、脚、乳、臀。每当钻进被窝，会让那一位给暖这四个部位，那个倒霉蛋男人的腋窝、胸膛、小腹、脚踝处会逐渐冰得拔凉拔凉的，但是，没有免费的午餐，无利不起早，付出终究会有回报的，如果没有姨妈之类的亲戚来访，或许会有些精彩故事发生。前提是，室温暖和，被窝暖和，如果在冷如冰窟的室内和在潮湿的被窝里，精彩好戏会大打折扣的。因此说，冬季的温度，有时也会关乎着性福的频率和程度。

　　前些年我所住的小区所有楼房，没有接入集供管网，即使自家用空调或碳晶电暖将室内温度提高到二十多度，室内仍然达不到我们喜欢的适宜温度，到了冬季我上网时，坐在垫着两层软垫的藤椅上，腰间围上鸭绒服，很短时间便会感觉腰臀部冰冷冰冷的，只好不断站起来在室内踱步或走到阳台上晒太阳，到了晚上就只好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因此，室内温度严重影响了我呆在网上的时间和写帖数量。

　　值得庆幸的是，今年开春，我又置换了一套房，经过半年的时间装修收拾后，秋末时分已搬了进来，从此我再也不怕严寒的冬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