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跑了五年的“马拉松”

  引言:偶遇一位老朋友,五十年未见。谈起当年青葱岁月,激情燃烧的年代,感慨万千,一件件往事在脑海里浮现,仿佛就在昨天,他对当年的婚恋往事,至今仍记忆犹新。尽管五十年过去了,仿佛就像是在昨天发生的一样。娓娓道来,听他慢慢的讲述,回味无穷啊!

  五十年前的年末,有那么互不相识的一对年轻人,同时接到了就业通知,男的去了某医院报到、上班,女的去了某公司报到、上班。小伙子叫苏权(化名)姑娘叫雯静(化名)。因苏权的日常生活需要,大约每个月都要到雯静的单位去一次(单位发的福利票),而雯静的师傅孙女士又是苏权的父亲的老朋友。就这样苏权按月去了几次以后,孙师傅感觉这两个人挺般配的,遂动了撮合之意。不知不觉中孙师傅担任起月下佬的角色,经常在雯静那里说苏家人如何如何好,她对苏家如何如何的了解,以便引起雯静的关注。慢慢地这对年轻人谈起了恋爱,从陌生到熟悉,从开始热恋无话不说到话不投机分道扬镳,从感性认识到理性认识,从性格不合到对实质性问题看法的分歧,从全方位的考量到最终分手,历经近五年,最后走到了终点。一场青涩、纯洁的初恋,迎来的却是无言的结局。

       那时苏权 21岁,雯静 19岁,按照当时国家规定及地方政策,结婚年龄必须达到男27女25岁时方可登记结婚。因此,这段恋爱过程就注定了是一个漫长的“马拉松”长跑过程。

       那时参加工作后,是一年试用、两年转正、三年定级。工资从21元/月起步,三年后工资34.5元。那时有一句顺口溜:“十年寒窗苦,三十四块五,下不养儿女,上不孝父母。”大家都是这样的收入,也都习惯了。因此每月发工资时,除了留下到单位伙房就餐的饭票、菜票以外,其余的要上交给父母,自己能支配的很少很少。大家收入都很少,尽管可以理解,但还是感到囊中羞涩啊。

       他们当时生活、工作的地方,只是一个方圆不足一公里的小县城,没有生活空间,没有花前月下的恋爱环境,宿舍里都是多人同住,没有说悄悄话的地方。而且每周一至五晚上还要雷打不动的参加单位的大小会议、政治学习。每周能见面的时间很少,有时苏权周末还要值夜班。苏权的父母家住在城里,雯静的父母家住在乡下,他们两人都住在个人单位的集体宿舍里。他们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开始了青涩的初恋。

        从个人基本条件看,苏权的单位能好一些,因职业的特殊性比较受人尊重。雯静的工作是服务行业,更辛苦一些。那时可谓郎才女貌,很受人羡慕,给别人的感觉是天设地造的一对。他们也是互相爱慕着彼此。双方的父母都是非农业户口、双职工,尽管家庭子女多一些,但生活水平上还是中上等的啦。

  从职业上讲,那时没有机关、事业单位、企业之分,收入上也看不出什么差别。当时的口号是:革命工作只有分工不同,没有贵贱之分。只要政治上清白,工作表现挺好,就是好青年。只有具备了这些基本条件,恋爱的道路才能通畅。

  那个年代打发业余时间的最好的去处就是去电影院看电影,谈恋爱能坐在一起的好地方也是电影院。尽管有电影院,可看的、能看的、允许看的电影片子也是有限的,而且是经常的一票难求。尽管如此,为了创造见面的机会,苏权还是求人、走后门、想办法按时搞到那两张电影票。大多数时间电影院每晚上只放映一场,雯静下班的时间可能晚一点,下班后吃了晚饭再去看电影,差不多开映一半了。为了能够让雯静既能看上电影,又能吃上晚饭,苏权就要在他单位职工食堂给雯静再买上一份晚饭,用毛巾包好饭盒、保温。以便雯静能边看电影边吃晚饭两不误。有时遇到好片子,电影院晚上加一场,待看完了电影,雯静单位的大门已经锁上了,看门的老大爷已经进入了甜美的梦乡。无奈之下,苏权只能托举着雯静去爬大门,翻越进去,悄悄地回宿舍。偶尔的、单一的文化生活也是过的如此麻烦、复杂、费心、费脑子。遇到雯静工作不顺心时,身体不舒服时,心情不好时,苏权费尽周折精心安排的看电影、谈恋爱,也可能就变成了一场不欢而散的会面。

       两个人互相了解的多一些,慢慢地产生了感情。最好的时光是在1974年苏权去外地参加单位安排的医疗队工作,连续三个月不休班、不回家,距离产生美。热恋中的两人只能靠书信来交流感情,诉说思念之情。一百多公里的距离,每一封信都会在路上走三天,就这样三个月他们互通了十封以上的书信。雯静不善于用语言直接表达爱意,但用文字却能把她内心的真实感受表达出来,让人心动,时刻牵挂着。三个月后待苏权回到原单位后才得知,雯静已经把苏权寄来的书信整理好,装订好,还装帧了充满爱意的封面,打算永久的珍藏起来。1975年,这样的外派工作还有一次,也是三个月,但比起第一次那三个月,恋爱着的双方的热度已经开始下降了。

  苏权那时比较尴尬的是囊中羞涩,有时想给雯静买件衣服或布料时,也会因为钱或布票不凑手,而放弃。后来谈到具体问题时,也是因为计划经济条件所限,为不能买到那时结婚必备的所谓的几大件(手表、自行车、缝纫机、挂钟等,这些东西都是凭票供应的)而烦恼。这些问题都解决不了,苏权又从哪来的话语权呢,又怎能让雯静的家人放心呢,又怎能让雯静心甘情愿地、高高兴兴地、放心的嫁人呢,她又怎能按照她的意愿而去为弟弟妹妹们做出表率呢。那个年代的人更讲实惠、更现实。

       逢年过节的,苏权总要想办法给雯静家的父母买点礼品,但是计划经济,买啥都要凭票。最害愁的事,就是过年、过节。记得有一年中秋节前,苏权看着每人配发的一斤月饼票发愁,后来找领导说了不少的好话,才又要出一斤月饼票。又到当地驻军的军人服务社买了其他的礼品(有些东西地方商店是买不到的)。一起送给雯静,让她带回家去,表示我的一份心意,殊不知,苏权过中秋节时都不知月饼是啥馅的、啥味的,更不用说孝敬自己的父母啦。谈恋爱真难啊!

       雯静的父母家距离县城十几公里,每周或隔一周的周末休息时,雯静就要回家一次。只要苏权知道了就一定会到距离县城约十里的地方在路边等着她,为的是能见见面、说说话,每次都是天快黑了,才能见到她回来的身影,骑自行车也是件辛苦事啊。有时没等到她,天却黑透了,事后才知道,她那天晚上没回来,第二天直接回单位上班了。那个年代没有通讯工具,有些事只能猜。

       没有花前月下,没有卿卿我我,没有小鸟依人,也听不到嗲声嗲气。三分钟能把城里大街走一趟,周边都是城中村。城里也就那么些人,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两人一起出去走走还怕人看见。明明是正大光明的事,却像是干着什么怕人的事一样,躲躲闪闪,羞羞答答。即使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也都是单独坐着并保持距离,纯的天真,纯的可怕,纯的让人不可思议。因为距离领证结婚还有好几年呢,既要洁身自好,也要独善其身。一旦越界了,出了问题,闹得满城风雨。地球太大,县城太小。

  多年以后听一位心理学家讲恋爱心理学,恋爱的基本原则就是:谈缺点。时间越长,发现对方的优点缺点越多。优点可以保留,如果交朋友苏权和雯静可能成为好朋友,因为朋友之间没有互相托付一生的义务。而谈恋爱时有些优点是婚前装出来的。但一方的缺点能否让对方接受,达到爱屋及乌的程度,是对双方的严峻考验。大度、包容也是有条件的,也是有限度的。当找不到包容点,超出限度时时,各种矛盾就会自然而然的暴露出来,发生争执甚至争吵都是难免的。

       在这五年中,雯静到过苏权家几次,与苏家的父母兄妹们见见面,吃顿便饭。非天气异常,大风大雨大雪天气外,很少留宿。苏权只到过雯静家一次,也是早去晚归。这五年很少有什么两人世界,生活空间。能够坐下来谈的就是工作、学习,似乎这场恋爱与培养感情不太沾边。再就是要谈谈如何准备结婚的话题,如何置办那些紧俏商品、必需用品,以及想办法解决住的问题。在感情和物质的问题上,孰轻孰重,苏权和雯静分歧越来越大,经常为这些事别别扭扭,多日不想见面。然后再慢慢恢复感情,重走长征路,再跑马拉松。就这样周而复始,无限循环的维持了接近五年的时间。

       当1977年,北风起,雪飘飘的时候,苏权和雯静终因性格不合,也为着一些琐碎事谈不拢,矛盾日益激化,最终双方选择分手。它留下了时代的烙印,也违背了双方父母的意愿,最终结束了这一场历时接近五年的“马拉松”式 的,具有时代特点、特征的婚恋。

  他们又选择了新的生活的开始,这件事从开始算起已经接近五十年了,弹指一挥间。它既留下了美好的记忆、回忆,也留下了很多的遗憾。是非自有人说,时光总要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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