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周年】跨过鸭绿江
战火中向前进（四）
17、看望受伤的战友
长津湖战役中，77师230团张端胜团长因战负伤，父亲刘乃晏和他都是230团的，张团长牺牲以前，父亲专门去看望了他。
张端胜（1９1６～1９５０）博山区南博山镇南博山村人。 1２岁给地主放牛羊、当长工。抗日战争爆发后，于1９３９年２月参加八路军山东纵队第一支队，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
父亲在手稿里记载：“1950年12月底，在黄草岭期间，按照77师给我安排的任务，尽全力做好全师伤员收留和护送工作。我抽空去看了看我们一个团的战友，因战负伤的230团张瑞胜团长和生病的张锡正政委。
天不亮，我和警卫员小伊就出发了。40多里路，一路下坡，我们走得挺快的，没有觉着累，早早就到了医院。
我们团张锡正政委随部队在赶往长津湖围歼美陆战1师的急行军途中，体力不支累病了。他见到我很高兴，特意给我煮了一锅米饭，我和小伊一分为二。我吃完后没有觉着吃饱，因为肚子里没有一点油水。我问了问张政委的病情，问题不是很大，我就放心地离开了。
当我走进张端胜团长地堡时，发现他奄奄一息了。他是在长津湖战役中，带领部队追击敌人时，因数日没吃上饭体力过弱，过封锁线时动作迟缓，腹部被敌人的炮弹炸伤的。医院告诉我，张团长伤情很重，顶多只有两三天的时间了。听到这个消息，我心情沉重地赶紧走到团长身边，我的耳朵靠近他的脸部，才能听到张团长模模糊糊的微弱的声音。他握着我的手，告诉我：“我不行了，不要告诉小张(张团长已怀孕的爱人)。”
当我听到团长和我别离的话，心里非常难过，我们在一个团，同时入朝作战，眼见着团长受重伤，不久就要离开我们，心里一阵阵的痛。
我因为有任务不能守在张团长的身边，只能强忍着泪水，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张团长。
我又顺道去看望了我们一个师的战友，因战负伤的229团副团长刘学山，（1968年，他任26军77师师长，我任政委），他只是脚负伤了。刘副团长给我端来半锅饭，我非常饥饿，端起锅来就吃，我也不知道我究竟能吃多少，反正就是总觉着吃不饱，入朝以来基本上没有吃过一顿饱饭。”
据父亲记载：“两天以后张团长牺牲了。他是26军入朝作战牺牲职务最高的领导干部之一。”
父亲告诉我：当时我军医疗条件很差，就地抢救，做不了大手术，特别是内伤，向后方转移，输送条件又不具备，没有直升机，靠汽车也不行，美军空袭随时可以将其击毁，在这种情况下，许多伤员就这样不治而亡的。张端胜是志愿军在朝鲜战场上牺牲的20名团长之一，年仅34岁。
18、为一包咸盐与敌机智斗
父亲告诉我，在朝鲜战场上，后勤供应是一个大问题，吃饭吃不上，吃盐也吃不上，有时好多天吃不上盐。为了一包盐，他与敌机智斗，死里逃生。
父亲记载：“在看望张团长等伤员返回住地的路上，我和警卫员小伊在路上见到了一辆胶轮车，车上装有一百多斤咸盐。我想，这可是个好东西，带回去给伤员同志们吃。
我们两个人推起这辆车，返回住地。在回住地的路上，一路尽是些上坡，还有冰雪，路又滑，走不了多久，我们就浑身冒汗了。我们走着走着，突然在我脚下的路面上打来一颗子弹，冰碴四溅，小伊说:“美国鬼子飞机来了。”我对小伊说:“你向北我向南散开。”说完后，我们两个人，一个向北跑，一个向南跑，我们与这架敌机打了20多分钟的游击战。看样子，这家伙非要消灭我们不可，可我们两人都有对付人单机的经验，它奈何不了我们。敌机向我们俯冲扫射时，我们向侧面躲开，钻进树林，敌机找不到目标，胡乱扔了几颗炸弹，扫射了一阵子，扫兴地飞走了。对付敌机的扫射轰炸，要胆大心细，不慌张又不马虎，巧妙应对，方能化险为夷。
我和警卫员小伊推着盐车，天很晚才回到住地。”
19、在地窑里过元旦吃上馒头
父亲和他的战友，第一次在朝鲜过元旦，是在地窑里度过的。
父亲记载：“我和团政治处副主任孙名广同志，还有警卫员、通讯员等五六个人，住在一个不大的地窑里。这个地窑，依山而建，是在一块较大的沙石石板里凿出来的，进出口很小，窑里边有一人多深。
白天，敌机来轰炸，我们躲在里边。晚上，我们几个人睡在里边非常拥挤，翻一翻身子，动一动腿都很困难。但在朝鲜战场上，这是“最高级”的住处了。又能防空，又能保暖。当时，我们团指挥所就安在这里。
1951年元旦到了，伙房通知我们，77师发给我和孙名广同志每人7斤馒头，我们只吃了两顿就没有了。一个是我们“肚子”大，一顿吃很多。另外一个，就是有人“帮助”我们吃，我们分了些给其他同志。不过，这总算在元旦期间改善了伙食，有时候连炒面也吃不上。”
20、再次与敌机周旋
父亲说，他在朝鲜，遇到好几次敌机袭击，但都化险为夷。
他记载：“在一个晴天的早饭后，我到黄草岭附近的伤员住处，去看望他们。
在路上被敌机发现了，它无论如何也不放过我，对付敌机，我还是采用躲飞机的老方法来对付空中的敌机，可是与敌机周旋了不到10分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敌机却一头撞到山顶上，燃起熊熊大火，浓烟滚滚。接着又来了两架敌机，围着山顶转了几圈，胡乱扫射了一通，飞走了。
我到摔下来敌机着火的地方看了一会，敌机驾驶员被摔死烧焦，手枪被烧成废铁，我拣到一把锋利的刀子，这把刀子摔出去足有30多米远。
有惊无险，我又躲过了一次敌机空袭。”
21、在黄草岭南边山下吃上朝鲜苹果
朝鲜苹果好吃，与气候水土有关。抗美援朝结束以后，金日成送给毛泽东24籍苹果。
父亲告诉我，他在朝鲜和战友用床单换来老百姓的苹果。
父亲说：“在黄草岭完成师部交代的接送伤员任务以后，我们去朝鲜南方寻找部队。
从黄草岭出发向南走，一路全是下山，我们走了整整一天。下山的路上，漫山遍野全被大雪覆盖，大雪深到膝盖处。
走下山来，仿佛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突然不见雪迹了，气温没有那么寒冷了，也见到村子里有朝鲜群众了。我们经过五老里时，村边上全是苹果树，树上还有些苹果。遇见房东果农，我们想买几个苹果，因为没有吃饭，肚子饿了，由于没有朝鲜币，房东示意可以用被单换苹果，政治处副主任孙名广用自己的被单换了一篮子苹果，给我和同行的几个战友分了。
我们把苹果装在早已空了很长时间的粮袋里。晚上行军渴了就吃一口，没有想到，天亮以前，我们就把苹果吃光了。
在战火纷飞的朝鲜，我第一次吃上了朝鲜苹果，那苹果可真好吃。我想要是不打仗，在和平的环境里吃上美味的苹果，岂不更加美好吗。
几天以后，我带领随行人员，克服寒冻、饥饿等困难，终于找到了77师230团部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