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广袤农村不是散落的野地,是极富诗意极富情感的原野。
我来自农村,我的童年在农村,我无法摆脱一种心底的眷念。
我想寻回一个原来的自己,一个泥土一样的真实。
这种纯粹而天真的回想,如同一首千古绝唱,蛊惑我不能自已。
季节变换,山河依旧。我遥望或者回忆那些原野、山峦、丛林、村落、庄稼等。
我似乎找到了、看到了、体会到了一种深刻缘由。但给我的是更多的情感和思考——
我苍凉的塞北丘陵,遍布山峦沟坎的荆枫;
我苍茫的大地,我的蒙古贞,我心中的草原,我的故乡;
我行走的姿态,我呐喊的声音;
我熟记的那一座房子,那个午后的时光……
这时,我发现一群星星的闪烁,那样的令人悸动、感动、诧异。我就在那种振奋中完成一次次乡村原野的回归。
(二)
我不由自主地捕捉那些“一时的感动”。
我是半个城市人,还不能完全适应急剧变换缤纷的生活。甚至,总认为这种生活绝对不属于我。
我时常滋生一种伤感,无端地伤感。
我的思想总是在山村与城市之间徘徊,好像解释一个答案,但常常找不到确切的。然后,就只能思考。思索的琴弦也是时紧时松。
我经常想象这个城市的日新月异的变化着的模样,总是看着一堆新生的废墟发呆。在城市边缘看到一头牛而惊诧,为自己常走的一条街巷的事物而烦恼。
我总是想着每日匆忙的世俗忧虑,总是对很多事物、很多人迷惑不解。
这样,就有时感觉自己可能生病,需要医治。
感觉自己有太多的痛觉神经,太容易疼痛。
然后,就想着应该到没有人烟的地方超度或者忏悔。
(三)
事实上,山庄才是我心中永恒美丽的城池。
我的恋情始终根系在故乡,无论我走到哪里也不会改变。
我有这样的幻觉,我在一片苍茫的丘陵上奔走,蓬头乱发,长衣褴褛,裸胸前行,只有我一个人,一种悲怆,一种昂扬。
我即便是走出这片丘陵地,在更远的远山远水中,更会激起对故乡的眷恋——
在海岛,在山巅,在无名的小河;
在雪夜,在初春,在清明雨潇潇的时节。
于是,我歌唱,我吟诵,我甚至于嚎啕;
于是,再回故乡的时候,再走入那个熟悉的山村的时候,我知道一种由衷的感激,一种心底的坦然。
但是,也时常生出一种无以回报或者无力改变的无奈。
(四)
故乡与故乡的原野给了我太多的情感。
这些情感整日浇灌着一个心头的事物,我慢慢地知晓那是爱,像原野上肆虐的潜流,或规律或自由地流淌。
我知道,情感这东西,一旦滋生就很难泯灭。是非常奇妙的尤物,让你欲弃不能,欲想非想,欲罢不能,欲止又行。
我就这样忍受一种折磨,是美妙的折磨。而折磨的结果,为情所惑,为情所累,为情所献。常常是任其喧泄,信马由缰。
我的魂牵梦绕的爱是心灵里需求的一种纯洁的热切。
我的爱是心的菩提,是向往的白帆,是丘陵路上的携手,是眼前的灯火斑斓,是一些不易察觉的瞬间,是一种纯美的热爱,是一场夙愿的等待......
(五)
有一种牵挂始终在心头。
我的那些乡村父老,那些兄弟,那些亲人,都是十指连心的触点。
在喝干一杯粗劣而激荡的老酒后,就会一头栽倒亲情的沼泽中......
有一些往事总是深刻在我的记忆里。
尤其一个元旦来临之时,总会不由自主的回忆,再深刻一回。
那是些不朽的年月;是曾经的血雨腥风;是曾经看不见的战役;是启迪人类灵魂的事业;是崇敬的一条母乳一样的河流……
那些年月,我总是虔诚眺望,我期盼凯旋。
我清澈自己,用浓浓的清茶浇灌血脉,坦白心胸:我是你们抒情的诗人。
于是,我用心灵的书简抒展肺腑。
那些书简的音符像晴空的云朵,像初恋的情书,像邂逅时甜润的微笑,让我感受一种幸福的特别。
我会流着眼泪痴笑。
真的,这样很好。
(六)
或许是些斑驳烟云。
秋天,阳光,落叶。一些无关紧要的事物。但,那就是我生活的雨露,晶莹在我跋涉的轨迹。
我的情志,我的思想,我的梦幻,总是跳跃在往事的长河。
从童年的木桥、沟壑,到梦幻的西风古道。
从父亲的四弦琴,到我空荡的屋子。
从家乡的老榆树,到苦思冥想的午夜。
不知道都是怎样的跳跃着。总之,像宇宙的流星恍然而过。
这样,也总是触动我脆弱的神经,启发我的喜怒忧思,我的酸甜苦辣,我的七情六欲。
有时愕然,有时惊厥,有时悲愤,有时伤感,有时愉悦,也有时无话可说。
(七)
那么,我就要寻找一种语言。
寻找一种知觉方式,焕然一种视听感觉。
我是一个传统的现代人,也是规矩的自由人。我在我认为的诗语边缘,在散落文字边缘,在心胸和心灵的边缘,似乎找到一种自我感知的语言。那似乎就是叫做“灵犀”的东西。
我如获至宝。
于是,我好像可以与家乡的石碾子对话,可以和空野交谈,可以与自己的灵魂讴歌。可以听懂燕雀的歌唱,可以领悟树影的图画。
我是原野的灵犀,原野更是我心灵的灵犀。
我坚信,灵犀自然相通。
(八)
我消磨了时光,时光恩惠了我的生命。
岁月的风霜并没有轻薄我的热情。岁月的风雨沉淀了结结实实的我的生命的骨头。
我是沿着山路走进原野的。没有人催促我,也没有人挽留我。我的怀念和思想是一种自然。
我热爱原野,热爱遥远的那一线脉络。
我流浪人间红尘,像贫僧化缘,朝圣于心。但我得到的是生命的欢愉,精神的欢愉,心灵的欢愉。我满足于这种状态和感觉。这种欢愉,像童年成功的偷窃一样,真真的沾沾自喜,得意。
这样的时刻,我领略到:孤独是这样的美好。
因为,我就在这样的孤独中消磨着平庸,起码是一种自我的升腾,起码驱逐了一些心理的不安,起码温热了生命的寂寥。
我庆幸,我还能这样遵循某种质朴原则和规律。
人到中年,我应该找到轮回的法则。无论是不是什么准确的音符并不十分要紧。我只庆幸我情感的投入和原野的爱的无私。
(九)
是的,我已经坠入某种挚爱的渊源。
我醉在一只古老的器声,一种从远古缥缈着,且深入骨髓的长笛。
那么修长而质朴。像弥漫的酒雾上缥缈的仙子,蛊惑着我不能着落,在诗意的云水之间漂浮着。
我是这样如醉如痴地热爱。
在诗的幽径邂逅欲哭的嫦娥一样,我会由然而生地开启爱的触点,不知所措。
我相信一种宿命的渊源。相信这样的遇见与苍天的赐予。
我不知道怎样表达一种一生的感激。怜悯,爱惜,热情,还是情缘,我不知道。
我知道我为此可以抽出肋骨为屋,捻心为烛。用诗语倾诉,用诗韵轻抚。
我恍然知道一种淡雅的乡愁,一种爱的忧伤。那一刻,让泪水悄无声息地流过脸颊,在心与的幽静处酿就那么心痴的酸甜苦辣。是的,应该是热爱的味道。
季风款款吹来。
那原野上四季红的嫣然一样的枫,正醉着一管长箫,在云水间,在原野的的苍茫,在我醉生梦死的沧桑……
(十)
我就这样存活在塞北丘陵。
我总有这样肝胆相照的兄弟和几乎相濡以沫的姊妹。比如海子、萧红,比如席慕蓉、三毛,还有比如长着杂毛的裴多菲、普希金等......
当奔走于这片原野的时候,是他们与我携手同行,披星对盏,促膝畅谈,并肩赏月。
在回归原野的曲调中,我总会悲喜交加。像听到一位老者的那种一丝不苟训导,那种忠诚直言,都像一口百年老酒,让我战栗,让我畅快淋漓。
那些久远的通道的推敲、细雕、斧正,那些梦幻般的激励和启示都已成为我回归原野中陈酿的醇香。
我感谢苍天,更感谢那些点灼我生命的旅者。
(十一)
现在,正是我亢奋的午夜。
我已在一场拨打的盛宴。我乡村的父兄姐妹,还有那些至亲至爱的朋友,甚至那些长着杂毛友人,他们围坐着,古今中外,幻映着心灵与灵犀的祝词。正品头论足的指点我的文字,我在汗水与心灵上耕耘的音符。
是的,那些音符已然使我滚烫的心更加挨近这片故乡的热土。
我一直苦苦耕耘。为自己灵魂的安逸与不朽,不敢停歇。我总希望用不久的孕期生产结实而新鲜的太阳,但我粗砺的劳作未必获得鲜美的诞生。但我心灵坦然。
我想,我改变不了泥土的天性,改变不了不驯的野性。我将继续。
为了回归原野,我跋涉、追求、寻问......
我将融入我浑然苍茫的原野,我缤纷沸腾的世界,继续一种心底的寻求......
夜,繁星点点。
心,点点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