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端午,也走进了雨季,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水嫩嫩的。树叶是水嫩嫩的,芦苇是水嫩嫩的,连绿色的粽子也显得那么晶莹如玉,诱人食欲。小心剥开一个粽子,满屋都充满着的粽香,使我想起过去那个年代独有的温馨。

       母亲从密密的芦苇中走出来,胳膊上挎着个柳筐,筐子里整齐地叠满了苇叶。她擦去脸上的汗,洁净脚上的泥水,微笑地望着我。她站在那儿,如一杆纤细的苇。

       刚打的苇叶碧绿鲜嫩,翡翠一般。母亲坐在灶下烧一锅开水,将一张张苇叶浸在水里煮,熟的叶子便成了深绿色。她把它们捞起来,浸在冷水里,然后,坐在小板凳上,将一张张的苇叶平铺在案板上,轻轻地拭干压平,卷成一把把的或地放进水盆里。

       端午节的前一天,母亲便开始忙碌了。她把糯米(或粘高粱米)和红枣泡好,煮好豆沙。母亲把苇叶卷成一个漏斗状,抓一簇米放进去,加一颗红枣或豆沙,摇荡几下,然后用手一折几绕,一个漂亮的三角形、圆锥形的粽子就魔术般地包好了,如同饰物似的悬在粽线上。

      当粽子在锅里咕嘟咕嘟煮着时,清香飘散出来,令人垂涎。想到那软软糯糯的粽子吃到嘴里的美味,口水便一股一股地打嘴里咽到肚里。一年只有一次吃粽子,机会珍贵,期盼的心情迫不及待。煮粽子时还会把鸡蛋放在一起煮,那样煮熟的鸡蛋会被粽子浸染,同样也溢着淡淡的粽子香味。

       母亲严循端午节的习俗。除了准备食品外,还插艾蒿、挂菖蒲。母亲说,五月是五毒出没之时,有了这些就可以预防五毒之害,保佑全家的平安。

       每次在煮好粽子后,母亲总是要给南院的三爷送上几个。母亲的这些文化源于这位老先生的影响。我去送粽子的时候,三爷依旧要摇头晃脑地吟诵着“彩缕碧筠粽,香粳白玉团”,“国亡身殒今何有,只留离骚在世间”等涩懂的诗句。从他那里,我第一次得知了屈原以及端午节的原由。

       一层一层剥开粽衣,粽体已被苇叶浸染,绿莹莹的,透着温润的玉石之色,粽香清逸。轻轻地咬上一小口,顿时,牙缝里溢满了粽子的味道。于是迫不及待地再补上一大口,急得母亲赶紧说,“慢点儿吃,小心噎着。”这个时候,满屋、满村都是苇叶的清香。

       母亲将煮好的粽子捞出锅,然后把捆粽子的细绳两个一对打成结,一起挂在堂屋的挂钩上,底下放清水浸泡。那里通风,粽子不易坏,吃的时候就取几个下来。每当粽子吃完的那天,看着空空的挂钩,我就在心里盘算:离明年的端午,还有多少天呢?

       端午,对我来说是一种记忆。是母亲、老屋、苇叶、糯米、鸡蛋,才构成了我一个飘香的端午,它滋润着我快乐的童年,化成一种永久难忘的回忆,时常萦绕在我的心头。母亲的爱,就如这芳香甜实的粽子,被我拎在手里,温暖我不断前行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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