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70年代末,我在“七岁八岁狗都嫌,九岁十岁绕两年”的年纪,正属于童年淘气疯玩的巅峰时候,那时的孩子基本上没有什么玩具,个把有弹弓或者木头手枪的就已经很阔绰了,更多的时候是自己寻找乐趣。粘知了、玩蚂蚁、捅蜂窝等等,不一而足。我们儿时的生活尽管称不上多姿多彩,但绝不会让自己的童年寂寞冷清。


  粘知了

  夏天,屋前屋后到处虫鸣鸟叫,响亮而刺耳的蝉鸣声更是此起彼伏、忽高忽低、时急时缓,犹如一曲曲交响乐。听人说:只有雄蝉才会鸣叫,原来它那不知疲倦的“蝉噪”是为了求偶。小时候干过的坏事多了,我还曾私下把公蝉腹部两侧的一对蜂鸣器圆盖一片片的掐断,直到它无声且无济于事地挣扎到声尽力竭。

  粘知了的面筋,我们往往就地取材,直接抓一小把麦粒放嘴里反复地嚼,哪得两边的腮帮子酸疼。为了嚼出来能粘知了的面筋,大家还比赛看谁先嚼好,谁嚼出来的面筋黏性强。夏天的午后,大人们都在休息的空当,小伙伴们顶着似火的骄阳,溜进沧浪河对面花园垛,钻入密不透风的树林,从众多的蝉音中分辨出目标,悄悄地猫着腰屏住呼吸接近,小心翼翼地把竹竿伸到目标的背后,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一抖,知了就被牢牢地粘住了。知了挣扎几下,发出几声凄厉的叫声后乖乖就范。我们轻轻取下知了,装进事先准备好的盒中。但不是每次都能百发百中,有时动静大了,会“打草惊蝉”,知了闻声溜之大吉,此时只得重新寻找目标。虽然夏日里骄阳似火,但我们却乐此不疲。

  回到家里,从纸盒里慢慢地取出战利品,挑拣一只活得欢的知了,用细线拴住它的后腿,手拽线头,轻轻地将它放飞,有时会在线上系个小物件,让它带着飞。此时的知了只能盘旋,经过一番折腾,最终都奋奄一息,成了鸡鸭的美食。

  夜晚的知了声依旧高亢,也许是对炎热的愤怒,知了才如此地不顾他人的感受叫个不停。我和几个小伙伴跟讨厌的知了一样亢奋,到任家垛上找到一棵比较大的柳树,抱来一大堆麦秸放在大柳树下,用火柴点燃麦秸,一个小伙伴负责爬上柳树,我和另外几个小伙伴就在下面等着知了自投罗网。火越烧越旺,柳树上的小伙伴使出了全身的力量舞动着枝于。不一会儿,知了就惊慌失措地鸣叫着从柳树上如飞蛾扑火一般往火光的方向飞来,有的掉进火海被活活烧死,有的落入水里被淹死,有的不翼而飞不知生死有的慌不择路地落到火的周围,被在树下等待的小伙伴们装人了袋子,成了庭院里鸡鸭的美餐。


  玩蚂蚁

  玩蚂蚁也是我童年的玩具。我常独自趴在树下,长时间地看蚂蚁来回忙碌着。看着它们急匆匆地爬行,幼小的我想象不出它们为何如此匆忙。如今的人们在为生活奔波的时侯,恍然发现其实很多时候,我们只是一只忙碌的蚂蚁而已。发现了食物,蚂蚁以自己的式招来了同伴,齐心协力地把食物往洞里拖,这时候我们经常来个恶作剧,把食物拈到远离洞口的地方,不仅仅是白忙活,蚂蚁还惊慌失措,不知道遇到什么灾难,惊惶地四处奔逃。隔好长时间,它们才能平静下来,继续拖着食物回洞。也有时候,在蚂蚁排列成一行队伍前进的时候,随便拿根树枝划拉一下,队伍马上变了,蚂蚁行进的军队遇到突然袭击一般,可惜柔弱的它们永远也不会有反击的可能,逃命是它们唯一的选择。

  有时,我从学校里捡了个粉笔头,在蚂蚁经过的路上画了一条线的,可怜的妈蚁就如天堑一般无法逾越,在线的两边忙乎着穿梭。还有时从家里的衣柜里找出樟脑丸,在蚂蚁的四周画了一个圆圈,蚂蚁就分不清东西南北,无休止地转圈。那时候没人在意这些蚂蚁最后是否还能回到家,也许它们呢就这样永远游离自己的家园,变成了流浪的蚂蚁,找不到回家的路。那时候也不可能关注到蚂蚁的苦乐爱恨,只是简单地把蚂蚁的惊慌失措当成自已寂寞日子的消遣。

  最使坏的举动,就是在蚂蚁上面吐了一口口水或者撒了一泡尿,蚂蚁承受的就不仅仅是惊吓了,还有生命的危险。在尿液流淌处,时常可以看到蚂蚁的尸体,它们被不幸地淹死了。更有甚者,有时候对着成群的蚂蚁狠狠地碾上一脚或者干脆把蚂蚁窝来个毁灭性的破坏,那时候,倒不在乎淹死或者碾死多少蚂蚁,关键是要看活着的蚂蚁如何在巨大灾难降临的时候惊慌奔逃。一切都只是把蚂蚁这样的童年玩具玩出新的花样而已。

  那时,我们还不觉得这样对待蚂蚁有任何不妥,只是把蚂蚁作为充盈简单的童年生活的玩具,让日子不再枯燥无味,多了笑声和欢乐。如今倒觉得,让别的物种以生命为代价成为自己的玩具,不能仅仅归咎于年少不懂事和物质的匮乏,还涉及对弱势群体不经意就已经存在的主宰意识。现在想想,在这个宇宙间,许多时候我们是否也如同一只蚂蚁?


  捅蜂窝

  大人们经常告诫我们:“马蜂窝捅不得。”可大人们越是劝阻,我们越是好奇,想方设法偷偷地去树林里捅马蜂窝。如果男孩子想在女孩子面前展示自己的勇敢,捅马蜂窝绝对是最佳选择。

  马蜂搭窝很随意,房檐下、茅厕上、枝权间、窗台旁……都是马蜂安营扎寨的地方,它们毫无顾忌地筑巢。蜂窝的出口一般都建在窝顶,通常还在窝口布置十几个嗡嗡响的卫兵。按说寄人篱下的马蜂理当本本分分地避开人类的活动,可是它们却经常蜂拥而出,如同一架架战斗机在空中呼啸盘旋,有时还会旁若无人地从我们脸前俯冲掠过。邻居的女孩子听到“马蜂来了”就会心惊胆战、花容失色,一边尖叫着一边捂着头四处躲藏。

  尽管被马蜂蜇相当危险,淘气的我们并未被吓住,而是把大人的告诫当作耳旁风,经常是轻伤不下火线。被马蜂刚蜇过的同伴报复心更重,无论谁发现马蜂窝,马上会得到一群孩子的响应,并立刻摩拳擦掌想方设法去捅掉。虽然在捅马蜂窝时不断有小伙伴被马蜂蜇到,甚至蜇一头疙瘩,昏昏涨好好儿无,但我们却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越蜇越勇。

  记得有一次,我们在路边的一棵树洞里发现了一个马蜂窝,有葵花头那么大。于是我们选择好适当的距离,趴在路边拿起弹弓,包上自己做的胶泥蛋对准那个大蜂窝开始群射。很快,成千上万的马蜂就像炸了营似的四处狂飞乱舞。恰巧这时有两个骑自行车的人路过,马蜂错把路人当成了凶手,一窝蜂地向骑车人追去。我们从来没有见过自行车骑那么快的,也没见过骑自行车骑那么狼狈的,拿着手中的弹弓幸灾乐祸地看了一场热闹。

  开水浇、竹竿捅、弹弓射……无辜的马蜂窝成了我们挑战自己勇气的道具。随着时间的推移,感觉各种方法不再刺激过瘾后,我们决意尝试一下火烧马蜂窝。

  烧蜂窝一般是从下往上的,即使蜂没被全部烧死,毕竟它们是往上飞的,人藏在下面危险系数低得多。那时候,蜂窝烧了不少,基本平安无事。只有一回,发现蜂窝挂在一个沟渠的边沿,从下面往上怎么也够不着,决定铤而走险,从上面往下烧。刚把火把捂上的时候,凑巧让一树枝架了一下,没捂实。真的“蜂拥而起”,尽管我丢下火把奔逃,但愤怒的蜂群还是追上了我,狠命地在我头上蜇,连扑打的双手也一并遭殃。那回,我全身被蜇了10多个大包。回到家我肿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后来发高烧,打了好几针。

  尽管教训是惨痛的,但我还是抵挡不住蜂蛹的诱惑,伤一好就继续参与捅蜂窝的行动。人啊,常常就是无法扺御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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