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老家,亲朋好友济济一堂,婆母穿梭招待客人。酒足饭饱后,客人要回城了,热情的婆母赶紧把准备好的农家菜蔬用保鲜袋装好,送至朋友手中。

       这是我梦中的一个镜头,梦里的婆母还是我记忆中的模样:笑容灿烂,笑声爽朗。诚心迎客来,诚意送客归。只要她有的,没有不舍的。仔细想想,婆母去世已三十年了,岁月悠悠并没磨灭她留给我们的记忆。记得我以女朋友身份第一次见婆母时,婆母给我的印象很是深刻:身材高大健壮,齐耳短发梳得一丝不乱,用夹子固定得妥妥当当。明亮的大眼中含着热情的笑意,说话高门大嗓。这与我脑海中想象的婆母形象:娇小瘦弱、说话温柔有出入,心中不禁有点忐忑。她那时正好在推石磨磨粉,看见我,立即停下手中的活,麻利地收拾好后,就招呼我洗漱、喝茶、休息,让初来乍到的我紧绷的心得以放松。初次见面,我觉得婆母开朗热情,勤劳能干,大方体贴,尤其善解人意。友人常告诫我,婆家最难处的关系就是婆媳关系,婆母的为人至关重要。现在我亲眼看到了婆母的为人处事,深感庆幸。

       同事常说:月子仇,记一生。她说她落下了月子病,皆因婆母月子里没照顾好她,只要疾病发作,她必怨怪婆母。每当听到同事的抱怨,我就想到自己的幸运。可以说,我做月子时得到了婆母无微不至地照顾。当地传统,月子中的产妇要穿布底鞋,婆母知道我不会做,早早利用干农活之余的点滴时间为我赶做了两双布鞋。鞋底的千层布用一针针粗线纳得非常紧实,不知费了婆母多少日日夜夜!这千针万线凝聚着婆母多少心血呀!做月子期间,产妇需要营养,婆母把她能找到的或买到的有营养的食物都做给我吃。邻居取笑她:“给你儿媳妇吃这么好,没必要吧,我们那时候有什么吃?”她一听,很郑重其事地给邻居讲理:“现在条件更好了,能在月子里调理好身体,为什么不做呢?可不能跟我们那时候比呀!”为了让我尽快恢复身体,洗脸、漱口、洗澡全用开水,婆母说:“你现在抵抗力最差,用开水更不容易感染。”那时是三伏天,而乡下洗澡水都是用柴火烧,婆母为我烧一大锅洗澡开水,得出一身大汗。她每天为我做这件事,每天的衣服被汗水浸透,像刚从水里拎起一样。我身上热出痱子时,她还去山中采集草药熬水给我洗。担心我带不好孩子,担心我带孩子影响睡眠以致身体恢复慢,辛劳了一天的她还帮我带孩子睡觉。

       日复一日地操劳,婆母眼见着消瘦下去,但她每天都是乐呵呵的,我没听到她一句抱怨,没看到她一次难看的脸色。半个月后,我身体恢复得还不够理想,脸色有些憔悴,婆母很是担忧,不知她哪里没做好。她求教亲朋好友,只要别人说到的有用之法,她就想试试。我安慰她:“没事,只是天气热的原因,过段时间就好啦。”月子结束时,照村里规矩,我得挑满一大缸水,婆母知道我没力气完成,一大早就挑着桶帮我灌满。

       产假结束,我带孩子回单位上班了,有时周末回来,婆母总是忙前忙后,做些我爱吃的食物。我喜欢她做的高粱米果,香香的,甜甜的,绵软中不失嚼劲,令人回味无穷;喜欢她蒸的米粉肉,用她自制的独家米粉,裹在大块的土猪肉外面摆在饭面上蒸。饭熟肉也熟,鲜香飘满屋,让我吃了还想吃。我在家,婆母总是会备些农家的土果子:炒豆子、花生、番薯干等,我感觉回婆家也是回娘家,我照样在享受母亲对女儿的宠爱。

      有一段时间,丈夫出差去外地了,婆母来单位上帮我。我们住在学校的职工宿舍,离教室不远。有时,婆母能看到我工作中的忙碌,为了让我多些时间休息,她承包了所有家务,甚至我的衣服也是她洗的。我叫她别那么累,她总是说:“不累,我有时间做。”那时,刚流行针织开衫,我给她买了两件。她穿回村里,左邻右舍夸她穿好看,说她赶上时髦,她总是笑呵呵地告诉她们:“是我儿媳妇买的。”话语里饱含着多少满足呀!可我心中明白,与婆母的付出相比,那是九牛一毛!

       时光匆匆,婆母已离开我们多年。可梦里梦外,她的音容笑貌依旧。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婆母之风,山高水长。承继发扬,我辈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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