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这是怎样的哀痛者和幸福者?——题记

  他,像一颗明星,于夜空中升起,为无数人指引方向!

  他,像一支蜡烛,将黑暗驱散,留给人间光明与温暖。

  他,像一柄利剑,有最畅快的出鞘!有最锋利的血刃!

  他就是中国文学史上伟大的文学家——鲁迅。对于革命,他真诚亦真行。对于青年,他真情亦真实。对于民众,他真心亦真助。

  他是引吭高歌的行吟诗人,是认清现实的觉醒智者,是义无反顾的执戟战士!他用他的如椽巨笔,去开启民智,鼓动民意!他不仅是文学史上一面鲜亮的旗帜,更是民族史上一座不朽的丰碑!

  翻开鲁迅的斐文华章,《铸剑》无疑是最瑰丽的。它既神奇玄幻又紧贴时代脉息,它既雄浑厚重又不失诙谐,它既有理性的反思也有感性的热情,《铸剑》融入了作者极为复杂的情感。它讲的是一个复仇的故事,信任与信仰,情义与侠义,伤痛与反抗,弱小与强大,践行与帮助,折射出身处黑暗的人们对光明的追求,以及为光明义无反顾的牺牲精神。

  故事源于《三王墓》,本文是作者在此基础上加以想象的佳作,楚王的妃子生了一块生铁,楚王在全国搜罗铸剑人,决定将生铁练就成宝剑,用来卫国,最后选中了干将,等铁炼成了绝世无双的名剑,楚王却过河拆桥,怕宝剑为他人所用,以绝后患,竟杀死了干将,不想干将只献了雌剑,雄剑交于妻子莫邪保管。十六年后,他们的孩子眉间尺长大了,莫邪把干将的不幸遭遇告诉眉间尺,希望他背上雄剑为父报仇。

  眉间尺这一人物形象的设计到底在隐喻什么?鲁迅没有因为眉间尺是名匠干将莫邪之子,将他塑造成一个气宇轩昂,天生异禀的天之骄子,而是把他刻画成了一个普通民众,家徒四壁,食不果腹。鲁迅为眉间尺设计了一个杀鼠事件,当眉间尺看到落入水瓮里不断挣扎的老鼠,心里波澜起伏,想到它咬家具,憎恶之情溢满胸腔,但见老鼠快沉溺,又于心不忍,可看着老鼠一旦抓到芦苇柴就爬上来,又觉得憎恶,最后,才用芦苇柴结果了老鼠。这样一个普通的事件,鲁迅描写得极为细致,无疑是将眉间尺优柔寡断的性格表现得淋漓尽致。老鼠过街,人人喊打,本是人人憎厌之物,眉间尺对此却有过一丝怜悯,这也让母亲担忧,意志如此不坚定,同情心泛滥,不分好歹,报不了杀父之仇。但眉间尺最终一改优柔,凭着一股勇气踏上了报仇之旅。这样看来,杀鼠事件不仅是眉间尺心智转变的影射,也为眉间尺勇于报仇埋下了伏笔。复仇是流淌在血液里的,他是干将莫邪之子。复仇是祭奠正义的,楚王的自私狭隘囿于黑暗。复仇是解救苍生,是与封建君主专制彻底决裂!

  这场复仇,是为生权,人权的战斗!是底层人物为人尊严的反抗!

  复仇之路是艰难的,眉间尺在接近楚王军队时因大意撞倒别人,那人竟无理取闹地纠缠他半天,弄得他无法脱身。这样无厘头的描述给我们传达了一个信息,眉间尺不仅没有得到民众的帮助,且这些呆若木鸡的民众还成了他的绊脚石,他们麻木茫然,摆脱不了奴性,他们在皇权面前不敢反抗,又好占别人便宜,互相之间倾轧,可见十六岁的眉间尺光有复仇的激情还远远不够,他还未真正成熟,还没有能力完成复仇大计。这看似诙谐的语言背后流露了深深的遗憾与悲哀。不仅因为眉间尺打破不了铁桶般的统治,更因为当时底层百姓愚昧无知的奴性。

  可见,眉间尺是当时青年人的化身,他们优柔寡断,并不成熟,他们有时热血偾张却没有冷静的头脑,他们低估世俗的力量,低估专制主义的顽力,他们正义,善良,只是缺带锋芒,他们需要成长。

  这时,黑衣人出现,他那么神秘,那么坚定,他就是宴之敖。一位不计报酬的侠义之士,他相助的原因很单纯——只不过要给眉间尺报仇!鲁迅写到:“仗义,同情,那些东西,先前曾经干净过,现在却都成了放鬼债的资本。”可见,鲁迅对当时社会的失望,这些美好的情愫竟成了骗人的鬼话,令人不能再信任,这是怎样的悲哀呢?宴之敖要眉间尺的剑与头颅,眉间尺开始也狐疑,但他听到宴之敖说:“我的魂灵上是有这么多的,人我所加的伤,我已经憎厌了我自己!”这是一个愿意为复仇放弃生命的人啊!他要与统治阶级决裂,决定用鲜血杀出一条路,冲破这黑暗势力,所以眉间尺毫不犹豫地削下了自己的头颅。

  《铸剑》写于1926年底,是鲁迅在经历了“女师大学潮”和“三一八惨案”之后,离京南下,在厦门和广州时写的。在女师大事件、五卅惨案、三一八惨案中,鲁迅目睹了封建军阀和帝国主义的凶残和暴虐,激起了极大的愤怒,认为应该“抽刃而起,以血偿血”,他在《纪念刘和珍君》中写到:“我应该对她奉献我的悲哀与尊敬。她不是苟活到现在的我的学生,是为了中国而死的中国的青年。”鲁迅自责自己是苟活之人,他出离愤怒,复仇之切,血刃凶手!他已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当宴之敖以眉间尺的头颅和宝剑骗取了楚王的信任后,趁楚王探头望鼎中时,挥剑斩下了王的头颅,妃子大臣们慌了阵脚,他们却无能,不敢上前,当王的头颅落入沸水里,眉间尺狠咬死战,怎料王狡诈,竟占上风,咬得眉间尺失声痛哭,宴之敖取出宝剑,从容地将自己的头颅削落鼎中,帮助眉间尺撕咬仇人,最后大获全胜。

  鲁迅在1925年跟许广平的通信第十封里面就这样说过:“改革最快的还是火与剑。”很显然《铸剑》这篇小说在古代传说中注入了鲜明的时代精神。当时的中国青年不敌国民党反动派的阴险狡诈,他们还未认识到敌人的无耻,他们低估了敌人的凶残。鲁迅就如同宴之敖一样,有不计报酬,甘愿牺牲的侠义之心,可见,他对中国青年的爱护!同时,他又是一位清醒者,他知道唯有手执利刃,斗战反抗才能取得革命的胜利!

  最后,因为眉间尺,宴之敖与楚王的头颅一起煮烂,不容易辨认,大臣们与妃子们无法,只好将他们三个人的头装于金棺,一同享受最高祭礼。这揭示了专制政权的腐朽,也显示出作者对专制政权的不屑。

  故事的结局让人匪夷所思,这不仅是文章构思的魅力,也是鲁迅深刻思想的体现。从复仇到虚无,一起置王于死地,这标志着专制统治时代的终结。但是,这个大团圆的结局在人们眼中却只能以闹剧收场,因为王的臣民犹存,这些顺民永远不能理解这幕悲剧的真正内涵,这也意味着真正的民主时代的降临还遥遥无期,传达出鲁迅对于现实的悲剧体验。

  鲁迅在孤寂地思考着:他“还要反抗”,“与黑暗捣乱”,“对于‘绅士们’仍然加以打击”,“更向旧社会进攻”;要“永远进击”,向专制暴君复仇,即使“予及尔偕亡”也在所不惜。就精神上的某种相象而言,小说确实有现实的投影,尤其是鲁迅当时的情绪和心态的投影。

  小说着力描写黑色神秘人宴之敖。鲁迅其实就是的宴之敖的原型,他疼惜爱国青年,他不愿他们作无畏的牺牲,他们那么可爱可敬又让人觉得可怜可惜,这些有志青年已命陨枪弹之下,他要为他们血刃“仇人”!

  作者通过写黑色人,“把复仇的性质升华到人民对统治者和压迫者的反抗”,“他忍受着过重的创伤,承担着过多的苦痛,他懂得生活的严峻和斗争的残酷,他的感情里只有憎恶,包括憎恶自己的无力,而把全部力量集中到一个神圣的目标,要为一切遭受苦难的人民报仇”。“冷峻是他的性格特征,这是复仇的需要,也是热情凝聚到极点的结果;像那把纯青的雄剑一样;这是久经铸炼的坚决要为人民复仇的性格。他的一切行动指向一个目标,以生命向压迫者作无情的殊死的战斗”。现实的严酷也促使了鲁迅思想的发展,在坚持文化战斗的同时,他深深认识到革命的必要性。他爱护青年,以怜子般的情感。但统治者穷凶极恶,老奸巨猾,涉世不深的青年人不是他们的对手,加之民众的冷漠,遭遇毒手在劫难逃,鲁迅却将热心捧出,以助青年一臂之力。他曾说过:“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宴之敖捧着眉间尺温热的头颅,向王城走去,发出尖利的声音唱着歌。他一路歌,一路心疼,一路浩然。这是肩负使命的感动,这是视死如归的慷慨。当眉间尺的头颅落入鼎中,他依然歌唱,有壮志雄心,有义薄云天,有不负众望的骄傲。

  《铸剑》凝聚了鲁迅先生极大的心血,这篇力作反映了鲁迅思想上的探索,对人性的反思,灵魂的拷问以及对时代的哲思,他是孤独的守望者,亦是倔强的反抗者,更是凛然的践行者!

  他是孤独的雪,是死掉的雨,是雨的精魂!

  他是一丛野草,在明与暗,生与死,过去与未来之际,仰天高歌,无惧亦无畏!

  在残阳如血的黄昏,他化身为一位侠肝义胆的侠士,背着举世无双的利剑,走向那辽远的地平线,将一抹落日留下,暮合四野,他且行且歌,壮士一去兮不复返,他走向那暮云。

  他深情吟咏道:“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他成了黑夜中最亮的星,迎接着黎明霞光!他,是真正的猛士,凛然不屈,永远屹立于民族的潮头!

  鲁迅给予我们的不仅要看清腐朽的本质,也要如同火炬照亮黑暗,用思想的手术刀解剖丑恶的真相。勇于斗争,善于斗争,能拍案而起,爱护青年,甘愿为人梯,守护他们成长。因为青年人是国家的希望,他们与国家青春与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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