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蜒河,松花江右岸一级支流,通过延寿县全境。蚂蜒,满语,肘的意思,这条河发源张广才岭山脉虎峰大岭,经过一面坡后拐了个陡弯,如人的肘一样。真的感慨,我们的老祖先——那些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完颜民族在生产条件极其低下,又没有测量设备,居然绘出了蚂蜒河的走向,让我们看到了这条汤汤不息的母亲河养育着两岸的肥沃土地和勤劳勇敢的先辈。

关于蚂蜒河三个字,我在查阅抗联史研资料时,出现在日文版本的书籍报刊中写成“蚂蚁河”,经查证,是日文的音译,为此我曾和省出版局省报都打过招呼,这种带有侮辱色彩的文字应该归本位。省里很重视,以后基本都不见“蚂蚁河”字样。可是在咱们县有一首歌还在唱着“蚂蚁河”!我觉得有关部门可以重视一下

蚂蜒河形成于几亿年前的“依舒地堑”。上古时代,延寿是大海,就连长寿山都是海底,在《长寿县乡土志》里有描写“长寿山顶上发现过古船”的记载,虽难辨真伪,确也证明是地壳变迁的事实。

蚂蜒河,美丽的家乡河,最近查到文字记载是光绪五年(1879年)书瑞堪荒,那时,这条河的两岸,村屯棋布,炊烟袅袅,勤劳的先辈在这片富饶的土地是繁衍生息。书瑞来了,在已经形成的袁家屯,亮珠河,等地组织乡约、练会,定有“乡规”,设有“牌头”,宋士信委为总练长。

书瑞回宾州上报吉林将军“设蚂蜒河巡防分检”,这才有半官方治理。

1881年,设立巡检得到批复,张绍更到任,他却没有看好设立衙署的周家屯,相中了宋士信的福山屯,认为是“坐福朝寿”“仓龙巨器”的好地方,并开始衙署的规划。但他只在延寿呆了二年,他的规划里,没有查到“城”的概念。但,既是衙署,就有练勇守衙护卫,既是巡检所在之地,就人居剧增,商贾兴达。到了光绪九年(1883年),徐照松——(浙江阴山人省考监生)任巡检,有匪盗进城抢劫,他惊魂失魄,逃离了是非之地。光绪十四年(1888年)刘元凯(山东福山人,监生)任巡检,11月,有股匪进城,练长王毓川舍命抵抗,“匪退”,转年,“匪又至”,练勇“虽战,匪悍---

这一年,乡绅杨光黼认为:衙门府邸,身居闹市,居然有城无郭,非诚非市----刘元凯觉得在理,于是下令:为防匪盗,开始第一次修城墙:城墙成方形,墙高1·2丈,宽0·6丈,全长1100丈。用料是黄泥草秸麦秆混合,城墙基础基土为泥,掺进禾科作物秸秆,夯实,堆墙。实践证明,这种城墙乾后非常结实,可抵枪炮火攻。

延寿城墙,别具一格,设七个城门!按历代朝廷修城,都是四门四关或四门八关,外有瓮城,唯延寿城墙设七门!我询问过延寿健在的老人,他们说,当初设置巡防城址 张绍庚请过高僧做法,说:城在“福山夕照”景致之中,不可有“八”,于是设七门。——听来有趣,后来真的修了七个城门:正东:聚祥门,东北:朢紫门;正西:挹爽门,西北:育生门(后改为同庆们);正南:大同门;正北:通恩门,东南:齐巽门。

这七个城门,每个门有四间兵房,城外有护城河、壕宽一丈。只是现在已经不见了兵房,护城河了,只是在水利局院外还有一段护城河遗址,但已不是原来的样子了。城墙上有垛口,四隅设有炮台,以防外患。七门当中,北门基本不开,我曾问过原因,据健在的老人讲,正对北门是划拨的义地(坟场),晦气浓厚,人不得近。常开的是西北门,后来人们在西北门外修了个“鬼王庙,”以安抚鬼魂。东门也不常开,因为东城墙外基本是一片沼泽地。

城内按当时设计,东西三条大街:分别是同庆大街,公安大街,同正大街(后改为新华大街)

南北有两条主街:吉盛街、天顺街,南北街道还有并未贯通的,而且各段自有街名,如,永乐街(庙胡同)、等。

说完城内街市,该说长寿县衙了。

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刘清书到任,巡检孙缙去一面坡任职。长寿县公署随之成立,隶属吉林将军西北路道宾州厅管辖,当时吉林将军派出吉林通判魏玉衡、宾州同知朱烈,除了勘测县境,再就是确定衙署位置,最后认定巡检衙门旧址可用,改建为长寿县衙,就在今天的老县政府位置——西门里路北。我在档案局期间,查遍了馆存的档案,只查到“由县公署二房监修”(县公署二房,相当于今天的基建部门),时间是“于光绪二十九年一月十八日破土动工,后因雨水连绵,间断十个月之久,又于光绪三十年重新开工,费时一年又九个月,至清光绪三十一年九月二十日全部完工。共修建瓦房76间,及板门楼(两座)、戒牌(一座)、照壁(木制一座)、头门,班房(13间)板辕门(两座)、木栅栏(79丈5尺5寸)、土围墙(136丈),又修监狱(瓦房4间)、狱神庙(一间)、狱门房(一间),监狱四周石底砖墙28丈,监狱北原为巡检属地,后被本街乡绅于德跃购买,建有草房7间,,厢房5间,县衙一并回购,做捕盗营驻地,等。

我原想,在馆存资料中一定能查到设计图纸,结果大失所望,没有找到。然而,苍天光顾!国家档案局我的一位朋友,专为我去南京第一档案馆,终于找到了《长寿县衙署平面图》并标明“光绪三十一年九月二十日竣工”——和县馆所存记录一样。只是图纸不让带出,国家档案馆同行给我复印了两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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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张图上看,北是原公安局,东至公安小学,西至城墙,南临公安大街,衙门口有照壁,有大墙连着衙门,衙门东西是十三间“班房”,进了大门才是衙门院。

衙门院西大墙外是捕盗营、监狱,狱神庙、衙神庙等辅助等设施,现在已经没有一点痕迹了,尤其,日伪时期又经过一番重建,那大清国的历史真的只有在文字上看到记录了。

好在,我的朋友提供了这张一百多年前的县衙平面图纸,就显得尤为珍贵了。我还不知道今天的县档案馆对这张图有没有兴趣------

说完了城里的街市,该说一下街景,这里只简单的介绍一下城内有名的永乐街——即庙胡同。

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规划县城市时,还真的有一种超前意识:留有供人们休闲、娱乐、商贸齐全的一条街,位置在东南门里路北。当时设计,南北近300米,东西宽10米,而且街两旁要有淌水沟,上盖壕沟板,房屋建造也一致划一:临街有廊,前店后屋,廊下可行人,你看有多靠前!

原县文化馆长张一新老先生给我描述了庙胡同的街景:他说,不论从南往北,或从北往南,庙胡同的最显眼的是琳琅满目的五颜六色的商家“幌”,满街上商幌、食幌、酒幌、油幌,药幌---等等,形状各异,大小不一,随风摆动,叮当作响。药幌更为出奇,下挂两条鱼!张先生给我讲个优美的传说:一家打鱼的儿子父亲病重,来中医堂求医,老中医手到病除,儿子高兴,为了感谢中医老先生,大清早送来两条鱼,但中医堂大门未开,于是来人把鱼挂在门口药幌下。老先生起床,见见幌下有两条鱼,于是想到药幌下画上两条鱼,或更有特色,这就成了今天的药幌了。

那时永乐街更有的“特色”,就是大烟馆多(鸦片),一个小小的县城,不知有多少人吸毒上瘾!最有名的是姓沈的鸦片馆,这个人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不但还在,还作为公私合营的私方国家给他不少钱。我在搞地方党史研究时采访过邹问轩夫人,她提到延寿县解放初,有为人民翻身解放做出贡献的“三瑛一霞”女同志 ,其中一霞叫朱小霞,就是沈家的儿媳妇,因不堪家暴,参军后在辽宁鞍山市工作,我去采访时,得知她因旧社会伤痕太重,自缢,离开这个世界!(其余三瑛:萧瑛、王瑛、周瑛)。还查到一个叫田风九的鸦片馆,他家的房后是当时窑子街,有十几家妓女在做皮肉生意。

庙胡同,是因为建有关帝庙而得名。庙址用地是当年宋士信所赠长40丈宽20长的地皮,原庙供奉关二爷,所以称关帝庙。1921年又加建岳飞一尊圣象,这才有“关岳庙”之称。到庙会时——如四月十八,善男信女,进香朝拜,人如潮涌,热闹非凡;但平时也不亚笙箫,原来这条街上还有戏台、茶社,只是有钱人随时消遣,平头百姓只好门外旁听,于是有了“啃槽帮”一词。大约在1936年,在庙胡同街北头显眼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个“春兰茶社”,老板娘年轻多识,诗琴书画,样样皆通,而且还和私官两项、市面名人都交往共事。喝茶的人不分贵贱,一律平等相待,有时开场“二人转”让人免费观看。1945年日本投降,兰大头任维持会警察头子,他认为春兰茶社有共产党嫌疑,扬言要逮捕抓人,只是一夜之间,茶社关门,老板娘不知去向!多年之后,人们在北山里发现一家养蜂场,主人正是春兰茶社的老板娘。后来这家人成了太平川牧场的职工。她的故事我将在以后的文稿里作一叙述。

当年。我问到张一新老先生时,他说:谁会想到啊,春兰茶社竟是地下党的交通站!

民国八年(1919 年)延寿城墙经过22年的风风雨雨,已经出现了坍塌,需要全面维修。这时,刘麟钟(五常人,其姐夫么殿元,延寿驻军长官)调来任延寿城关区区官,他为人正直、诚实、忠于职守、由他监修城墙是最佳人选,他果然不负众望,监修整个过程不贪不占,还关心民工疾苦,所以工程进度快,质量好,城墙按原样加固、并增加垛山,有利防炮火。

八年后的1925年,延寿城墙抵御了几次胡匪的进攻,风雨的摧残,所谓城墙已到了残缺不全的地步,刘麟钟又一次受命二次监修城墙。这一次最大的变化,延寿城墙已不再是方形,南城墙过了南城门,有意的向东南扩展了一块,原来留出的地方就是会盛东烧锅院,掌柜的孙志奇是刘麟钟的好朋友,他的儿子孙文敷是延寿有名的辛亥革命功臣。

百年延寿,留下了百年故事,百年延寿县城,也有百年发展的记录。城埠,除了人口众多,军政齐居、人文荟萃,再就是商贾发达。延寿也如此,据资料记载,解放前,延寿县城有四大烧锅院,即信义成、会盛东、永增源、永和盛,和十几家有名的商铺,其中永增东高树芳家是个二层小楼;同庆街路北赵子恒的源昌盛是个小白楼,后被伪军骑兵34团所占,建国后还存在很长时间,同庆街道南的聚发和也是二层小楼,解放后一层已沉如地下,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每天早晨那里出售的浆子油条,人们至今记忆犹新。

这里专说一下信义成烧锅,这个烧锅院不仅为延寿县城之首,他和近代史上一些事件有瓜葛。信义成几乎和延寿城同岁,是一个集榨油、烧酒、百货、饭店、旅店于一家的大商号,在同庆街路北,被称作“北烧锅”,位置是今天的同庆商场处。商号拥有50多间铺面,经理毕文东在县里是个头面人物,官商皆通。1921年,张学良剿匪即住在这里。1929年正月十二夜里一场大火,信义成烧毁门面货物,房屋50多间,殃及街面店铺14家,损失严重,涉及的商铺都元气大伤,很长时间未得恢复。

一百年前的延寿县城,只算上一个大的屯落,没有高楼大厦,更无出车水马龙,那时的的延寿县,广袤山野,连同县城也是一样,冬天大雪覆盖,苍茫一片,春季百花盛开,万物葱茏,不论城乡,春之始,民种粟,商储物;夏生发,一派盎然,秋收硕,冬藏贮。人,基本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暂息平安,一片祥和,山贼草寇兴起,官民瑟瑟,居不得安,食不得味!这样的岁月经过一年又一年 ,至今已是百年沧桑!

在这百年里,街市仄曲,菲蓬接宿,雪天飞絮,雨天泥圬,深夜,更声悠远,狗吠柴门,家家油灯如豆。到了1931年春节,民乐春宵,商家突发奇想,把桶水冰冻,置蜡烛其内,制成冰灯,多家效仿,延寿大街居然出现了上百盏冰灯。县府得到启发,从此下令用冰灯照明于市面,看之亮丽,民心愉悦;居然成了县城一景!怎奈日暖冰消,又恢复黑暗,但自古先人聪明,开始制成玻璃灯罩,放在各家门口,然而不能彻夜长明,更深即息。这样的街景有记录最多曾达到160夛盏。然而,这一年发生九一八事变,结果是,街市黑暗不足为奇,国之黑暗,人为刀俎!

国耻虽至,国人奋起,中华民族的尊严不容玷污冒犯,民族热血形成坚不可摧的血肉长城,十四年延寿也是铁血刀枪,硝烟滚滚,中华健儿,抗日英雄在这片土地上展开了不屈不挠的斗争,写下了悲壮的篇章,记录了历史,记录了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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