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卢堡村的南山,海拔差不多有400米,在方圆几十里连绵的群山中算是佼佼者。山上大片红松林生机盎然、郁郁葱葱,爷爷奶奶和妈妈的坟就在山脚下。坟前的小河蜿蜒西流,直流进柴河,在铁岭汇入辽河,最后在盘锦入海。

我家的祖坟当初能选到这块风水宝地,是爷爷用生命做出的贡献。解放战争时期,村里来了一支八路军的地方队伍,一天,站岗回来的战士把枪戳到屋里的墙上,结果枪倒走了火,子弹从正在屋地上穿乌拉(一种用牛皮做的鞋)的爷爷的胸膛穿过。爷爷被误伤致死后,这支队伍的首长下令将那名战士五花大绑准备枪毙以偿命。太姥爷跟队伍的首长说,“我们的人已经死了,枪毙他也没用了,让他代罪立功吧。”那个年代,谈不上抚恤金,当时只给了14尺白布。从此,爷爷就长眠在这南山脚下。

1960年饥荒之后,为了解决吃饱饭的问题,国家允许农民开荒种地,爸爸在这南山的崴子里开出了一块荒地。记得一天,爸爸妈妈带“始龀”的我上了南山,在新开出的土地上,我尽情地玩耍着,用小手将满是芳香的泥土挖出一个个小坑,然后照着爸爸妈妈的样子,把玉米种放进小坑里,埋好,再用小脚踩两下。那一年,这块新开出的地获得了大丰收,有了粮食,暂时不挨饿了。只可惜,后来不允许农民个人种地,如果谁私自种地要挨批判的。

中学毕业回家务农的时候,我听村里人说站在南山顶可以看到铁岭。真的吗?爬上去看看。打定主意后,春暖花开的一天,约两个伙伴朝南山顶爬去。都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一口气便爬到山顶。第一次登上高高的山顶,确有“一览众山小”、心旷神怡的感觉。不是能看见铁岭吗?我睁大眼睛使劲儿向西望去,蓊蓊郁郁、茫茫苍苍中,隐隐约约倒是有一点儿高楼的影子。

命运使然,我还真去了铁岭,并在铁岭工作生活了30年。

南山脚下,在爷爷奶奶和妈妈的坟东面是我们第二生产队的罗锅地,面积很大,垅很长,每到铲地的季节,我最愁铲这块地。一眼望不到头,真是“汗滴禾下土”,每铲一锄都辛苦。上世纪70年代,又刮起修梯田的风儿,在上级的一再催逼下,将稍有一点坡度的罗锅地修成梯田,结果非但没增产,反而减产了许多。好在折腾几年,又把梯田毁了,恢复了地力。联产承包之后,爸爸和弟弟祥阁都分到了罗锅地的土地,每年都收获颇丰。

每次到南山脚下的坟茔地上坟,我都要站很长时间。置身在松林之下,呼吸着纯净的负氧离子,听着淙淙的水流声,望着山下整齐漂亮的老家村子。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最近10年来,老家发生了喜人变化,全村都住上了大瓦房,村里铺了油路,南山脚下的河及北沟的河全治理好了,还用上了自来水,家家户户过上了小康生活。

巍巍的老家南山,是哺育我生命的山,是我奋力前行的靠山,是在我人生中具有座标意义的山,也将是我落叶归根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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