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因患肠道上不好的病,于2010年的冬天第一次住进了河南省肿瘤医院普外科。

       谁都认为,入住的医院一旦贴上了“肿瘤”的标签,那就是“摊上大事了”!那就意味着,就在一瞬间,你眼前的太阳突然变得暗淡无光,天空将要倒塌,花草也不再对你微笑,一种恐怖的气氛渐渐把你包围。

       妻也不淡定了,于是我就在一旁不停地劝慰着:尽管这种病听起来有点怕人,但这对于具有权威的省肿瘤医院来说,还真不算个啥,用医生们常常劝慰病人的一句话就是:当个发烧感冒好了,没啥大不了的事!

       我又查了查百度往下说,即使这种病不像是医生们讲得那样轻松,但只要是初期,只要及早发现,关键是只要保持乐观心态,在现代医学的干预下,很大比例是能够治愈的,最起码是可以延长生命的,甚至延长个十年、八年都是没有问题的。

       想起以往在普通房作陪护时,虽然大家心里的压抑是难免的,但仍有希望在燃烧着。因此,有事没事的,病友们常会聚在一起笑笑,说说,相互鼓励着,安慰着,相互给对方加着油,等待着云开雾散月白风清。

       而如今,那情形就完全的不同了。不只是病友,就连陪护的家属也不淡定了,也不说笑了,都绷着个脸,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好像一不小心,空气就会立马爆炸似的!

       挨着的那家,患病的是个女的,四十多岁,很年轻,都来一个星期了,还没敢问是哪里人。一次,从她和来看她的亲属的隐约交谈中得知,好像是新乡那片的,但说话声音很小,往后就听不清楚了。只看见她不停地在抹眼泪。

       时空像凝固一样,直到那位长者的出现。

       长者个子不低,但也不算很高,大大方方的脸,微胖,约摸六、七十岁上下。一般人到这个年纪,处处都显得邋里邋遢的;而他,仍像是个年轻人,一举一动干净利落;还没等说话就先笑,总之给人的感觉就是很得体很随和很温暖的那样。

       记得,他手里经常提着一只黑色的手提包,走到哪里就提到哪里,这就是他出门时唯一的行头,简简单单,轻轻浅浅,就像是他本人。

       见到我时,他先是向我投之以笑,我也向他投之以笑。然后又都是笑。就这么简单的一笑,就把我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了,就把我这几天的压抑一下子冲淡了许多。刚开始,我还以为他是哪个病人的家属呢!问了才知道,原来他也是来看病的。心想:到这里能会看什么病呢?莫非也是……

       看我迟疑,他又是笑,然后说,他得的是肝癌。

       我的心“咯噔”一下。这可不是一般的病啊!我心里想。这种病在医学上可是被称之为“第一杀手”的绝症啊!尤其是晚期的患者,任凭有靶向治疗、放疗、化疗这几把尖端“利器”的左围右剿,但“神兽”似的肿瘤细胞仍会时不时地跑出来兴风作浪,不肯就范,没办法,只能等着“那边”的点卯了。

       令我吃惊的是,好多天了,这个一直没人敢触碰的字,却让他在轻轻松松的笑声中脱口说了出来。

        没有了拘谨,再说话时就随便多了。他说,他是兰考县的,今年73岁了。以前,在家开公司,生产吡虫啉。这是一种农药,有剧毒。因为有污染,时间长了,问题就出来了,刚开始是身体不舒服,也没在意,等严重时,到医院一看,已到了晚期,都15公分大了,赶紧来这儿作了手术。都七年了,每年都要来复查一次,输几天水。还好,复查结果都显正常。现在,公司不管了,交给儿子了。说完,又都是笑。

       看他说得那么轻松,惹得病房里的人也都在笑。那是个下午,一连阴霾几天的冬日终于露出了笑脸。太阳在笑,阳台上那几盆菊花在笑,用鼻子呼吸,空气也是甜的了。病房里出现了少有的暖意。

       一位学者说过,其实,人得了疾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很多时候,不是疾病把人打倒了,而且人自己打倒了自己。

       不由让我想起了周围的一些人,不知道还好,如果真让他们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多则半年,少则仨月,很快,人就没了。

        由此又联想起自己,仅仅是血糖高点而已,但每次去医院检查,尤其是去看报告单的那一刻,就如同学生看自己的高考成绩一样,老是弄得紧张兮兮的!若真要是闹出个动静来,也不知会紧张成什么样子呢!

       每逢此时,我总会想起那位长者,那种“在大难来临时处事不惊”的不迫与从容,我一时疑虑的心也就释然了。

        颇得裨益的还有妻子。在后来的十几年里,妻的病虽经多次复发,做过四次大手术,皆是因为受到那位长者的感染而获得了真谛,几次都能与死神擦肩而过,化险为夷。

       平日,有事没事的,我也时常把那位“长者”的故事一遍又一遍地分享给大家听,言外之意,是希望大家也能从中受到启迪,并遥祝他老人家健康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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