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向有睡觉打鼾的习惯,这是胖的生活特点,也是一件让人痛苦且尴尬的事情。

  年度培训会议上安排,学员住宿每个标间两人。因我报名晚了,不料就被安排与他局的分管领导同寝。

  晚餐时,我就想主动和这位瘦高的领导打个招呼,汇报一下我晚上睡觉会打呼噜的实情,好让领导有个心理准备,自己也提前表达一下歉意。见他不是与他人谈话,就是手机忙个不停,一直也没机会搭上话。

  夜深就寝时,我在床上翻了又翻身,脸从右边转到了左边,就是睡不着。

  我心里清楚,自己睡着时会不自觉地发出“呼噜呼噜”的打鼾声,会让同眠者苦不堪言,难以入睡,也使打鼾者尴尬无奈。

  虽说,枕边的老婆早已习惯于我的打鼾声,但眼下离我的床不过一米的距离,有位领导正睡在另一张床上。

  我尽力屏住了呼吸,在细听这位领导是不是睡着了。没有声音,他好像是睡着了呢。 我想:最稳妥的办法,是让他先睡着了,自己再睡着,尽量控制发出的鼾声分贝,应该不会吵醒领导。

  为摸清领导是否睡着了,我慢慢下床,轻手轻脚地去上卫生间。当然喽,上卫生间是假,其实是想着观察一下领导是不是真睡着了?进了卫生间,我只是轻轻地洗了下手,又悄然回到了床上。

  还好,那边的床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看来,领导是真的睡着了。我想。

  于是,我侧着身子,背着那边的床,正好又朝右边。据说,这样就可以不压着心脏,可以自由呼吸,可能就不会发出太高的鼾声了。我想着要睡着了。因为对面的他已经睡着,这样即使发出鼾声,吵醒领导的概率就会小些。

  可是,此刻我想着睡着时,偏偏就睡不着,且越是想着这事儿,头脑就觉得越清晰。头脑越清晰,那就一点睡意也没有了。

  突然,呼——呼呼——很有节奏的鼾声,声音不大,但已划破了房间的宁静。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了,分明听到了鼾声。我自己的,不可能,心事重重搅得我那有一点儿睡意呀!

  赶快,我又屏住呼吸听了又听。是的,是鼾声。很清楚,就是从对面的床上传出来。准确地说,是从领导的嘴里传出来的。没想到,瘦高的领导居然还打鼾哩。

  我在心里笑了一下,右手平放,左手轻轻地抱起枕头捂着自己的头。现在,我什么也不想了,我想睡着了。

  可对面床上传过来的鼾声越来越大,像一架手风琴在不停地演奏着。这是不让人睡觉的节奏哩,我想。

  无奈之下,我伸出了左手,和平放的右手一道,用食指塞住了自己的双耳。可是,根本没有效果,那鼾声像一条游走着的小蛇一样,总会轻快地钻进了我的耳朵里。让我一时难以睡着。

  后来,不知什么时候,我终于睡着了。

  也不知什么时候,我醒来了。我知道自己也同样发出了鼾声,因为在自己的枕头上留下了梦涎,凭着自己多年打鼾的经验,那鼾声肯定是一阵接着一阵,声音自然是不会小的。

  接着,我在床上转了转身,不知不觉地又睡着了。

  早上的闹钟响起,我一觉醒来,对面领导正躺在床上玩手机。我想着领导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我又咽了回去。

  领导见我醒来,似乎也想着对我说点什么,顿了顿,却笑着对我说:“起床哦,一起去吃早餐……”

  我赶紧起床,洗漱,然后,两人一起去吃早餐。

  一天的会议之后,按照安排,我和领导又住到同一个标间。晚上玩了一会儿手机,又到了入睡的时间,我不再等着对面领导入睡了,自己似乎有点累,很快就进入梦乡。为期三天培训会议的期间,每天晚上,我和这位领导都住在一起。最后的这一天,中餐一吃完,学员们就准备各自回去了。

  我正在房间收拾行李时,领导走到我身前,伸手拉着我,微笑着小声地对我说:“这几个晚上对不起你啦!我晚上睡觉打鼾哩,还很严重,今晚你回到家可以好好地睡一晚了……”

  我当然是心领神会的不停地点头。我能说什么呢,这是彼此之间的包容和体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