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_imgload_看图王.jpg今天要说的这个军猫“小花”,被当年连队的女兵宠爱着,也给连队带来一些欢乐。它的离走消失也带来一丝遗憾和伤感……

连队就是个大家庭,吃喝拉撒睡样样都不少。就拿吃来说吧,一般连队一百多号人,正常的一日三餐已经够忙活了,而我们21连队是一日十一餐。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连队一顿饭要开三次,即上班人员的开一次,不值班的人员开一次,下班回来的人员再开一次。这样下来早中晚三餐就开了九次,再加上每天晚半三更的夜餐还要开两次(只有上下夜班的人员吃),正好十一次。连队饭堂几乎是连轴转,忙得很呐。

吃饭的顿数多了,做饭的次数也就多。在那物质条件并不富裕的年代,东北某地深山野岭中能不间断漂出饭菜香的地方,肯定会吸引“蹭”饭的。连队食堂周围经常有一些来历不明的猫和狗,它们就像电影《地道战》里的鬼子一样,“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小心翼翼地在饭堂周围寻找能吃的东西。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不敢进屋而且一碰上人就开溜。

可有一类“蹭”饭的却不一样,它们无视人的存在,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明目张胆地窜上跳下、奔来跑去,有时还上了饭桌、进了饭盆、还在米柜里传宗接代,甚至跳到锅里(导致整锅的粥全倒掉了),它就是过街时人人喊打的老鼠。

对付猫狗这类不速之客倒也不用我们费神,因为我们有一支警惕性极高的嫡系特别机动队——军狗们。但面对老鼠,军狗们似乎严格遵守“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古训,绝不越雷池一步。怎么办?找猫呗,一物降一物嘛!

不知谁从什么地方抱来一只小猫,放在饭堂由炊事班养着。

这只小猫身上有三种颜色,以白为主间有黄黑色,长得小巧玲珑、让人怜爱。因它又是只母猫,所以起名为小花。

小花变身为“军猫”后,一直受到军人们的关照,特别是女兵们,经常把它抱在怀里抚弄,把能够找到的好吃食都喂了它。男兵们受“好女不养狗,好男不抱猫”俗语影响,很少有人当众抱小花,但也经常从嘴边省下本来不多见的肉星喂它。小花也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军人们的宠爱。

小花长得很快,不经意间就长成了漂亮的大花猫。它不负众望,认真履行着自己的天职——抓老鼠。过了不长时间,猖獗一时的老鼠们就极少现身了。

一天上午,我发现小花抓到一只老鼠,就想看它怎么吃掉猎物的。可小花似乎就没有吃的意思,而是把老鼠当成玩具耍个痛快。我坚持观察了大概有一个小时,小花一直旁若无人地玩着、耍着,丝毫不理会你的存在。我终于失去耐心走了。到开晚饭我再看见小花时,它的猎物只剩下一条尾巴,可小花仍乐此不疲玩着,我真是服它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老鼠们早已销声匿迹了,小花也步入了花季时代。它已不像小时那么好奇、那么好动,也不那么精力充沛地玩耍了。更多的时间里,它就像是个有了心事的姑娘,静静地卧在仓库里。只有在肚子饿的时候,才竖直起它的尾巴钻到饭桌下去蹭人的腿并伴着它娇声细气的“喵”叫,一般情况下都能立刻得到军人们的关照。

但连队就是连队,多数军人也都处于脸上青春痘此起彼伏的年龄段内,其中也不乏有调皮之徒。小花开始有恶运了。

先是有男兵“脱俗”的抱猫了。但他不是正常的抱,而是把小花搂在怀里用手指“弹”它的脑门。只见小花紧闭双眼、全身使劲地向后缩着。每到这时,女兵们都充当了小花的保护神,她们只要见到就一定会冲上前去救下小花,并斥责“青春痘”们。再有就是老兵们,他们见到此景也会立即出言制止并摇着头说:就是只老虎,也能被这帮坏小子搓弄死了!但小伙子们仍变着花样导演着恶作剧。

俗话说“猫狗是冤家”,就是说猫与狗见面如同水火不相容。可我们连队的军猫和军狗似乎没有矛盾。平日里,军猫主内,即只在饭堂里活动;军狗主外,在饭堂外转游,两者相安无事。一天,不知是谁起的头引起小伙子们的骚动——让军猫和军狗对决!

只见有人抱起小花到饭堂外大声唤狗,军狗们闻声围拢过来,一见那人手中的猫也顿时兴奋起来,八只小三角眼一齐紧盯住小花,四条尾巴摇得刷刷作响。小花也一改平时温柔娴静的形象,两只猫眼瞪得溜圆,浑身的毛全部膨开,尾巴也涨得老粗,并张开大嘴不断地发出哈、哈的恐吓声。

这绝对是力量悬殊的一场较量。也就在军狗们盘算抱猫人动机的时候,那人突然将小花抛向军狗……。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小花扑到为首军狗大黄的头上用利爪一阵乱抓,而后迅速抽身跳下一溜烟地窜上了一棵树。

蹲在树杈上的小花又恢复了平静和矜持,居高邻下的蔑视着反映迟钝又无奈叫着的军狗们。再看年轻的军人们,无一例外地睁大了眼睛和张着嘴,在他们惊奇的目光中露出崇敬,似乎明白了被逼到死路上的弱者也能迸发出绝路逢生的强大力量。

小花不但为连队看仓护食,也为久居深山的年轻军人们带来情感上慰藉和欢乐。

上世纪70年代初,我们21连队中有80%是城市兵,因“文革”原因多数连初中都没毕业,也就是在与军猫军狗这些小生灵的接触中,有意识无意识地从来自农村的老兵和干部那里补充了很多自然的和社会的知识。比如对动物性别的称谓,公马、母马要称“儿马、骡马”;公驴、母驴要称“叫驴、草驴”;公猫母猫分称“郎猫、羽猫”;公狗叫“伢狗”等。马、牛、羊等发情叫“反群”,猪发情叫“打圈子”,狗发情叫“起秧子”,而猫发情称“叫春”。

我们的小花长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开始“叫春”了。可军人们没有敢为它张罗的,似乎是怕被戴上 “思想下流”的帽子。几天后,小花走出了“根据地”——饭堂,开始是在周围游荡,不分昼夜地发出不再娇声细气的“喵”叫,特别是在夜深人静的晚上,这叫声听起来分外渗人。那阵子,就连它的冤家——军狗们见小花时也会纷纷退避三舍。夜里,有很多人开始对小花反感起来。再后来,小花的叫声越来越远,直到没有了声息,大家反而感到清静了,也没有谁在意小花的下落。

终于有一天,有人在饭堂发现老鼠们卷土重来了,大家这才又想起了小花。

小花,我们的军猫,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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