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手机,疫情的消息铺天盖地,要么“阳”了,要么在“阳”的路上。亲朋“阳”了,好友“阳”了,家人也“阳”了一个了。我不是怕“阳”,我只是怕自己“阳”了,传染给二十四小时不离身边的小小人儿。
      前天冬至,阳光灿烂。昨天腊月初一,寒流,温度四℃,风力四级,依然是阳光灿烂。今天是平安夜,温度五℃,四级风,但仍然是阳光灿烂。
      多么渴望外面的世界也像窗外的阳光一样,灿烂,明媚啊!可那只能是渴望,我和我的小小人儿再次开启了上半年三月份的宅家抗疫模式。突然怀念管控时期常常查核酸的时光。
      坐标西安。我的小姨是我的“阳”人亲朋中症状最重的一个。七十岁的小姨,平素身体健康状况不佳,有心脑血管疾病。全家四人感染,低热、咽痛、咳嗽、浑身酸痛。小姨外加上头疼、头晕、气喘、腹泻。每天强撑着从床上坐起来,天旋地转地眩晕,呕吐,几天吃不下饭,咽喉剧痛,咽口水牵扯地耳朵根都疼。小姨在床上躺了八天了,她用嘶哑虚弱的嗓音和我通话:“该死的病毒,把我折腾毁哩。”
      坐标上海。我的老师和同事,原中医科的护士长,现退休。全家四人感染。女儿女婿病到了,她自己三十九度高热两天才退,九岁的外孙子体温四十度两天,出现了高热谵妄,说胡话。看着孩子通红的脸蛋,急促扇动的鼻翼,嘴巴里喃喃自语,外婆拖着病体吓得一夜不敢合眼。物理降温,药物降温,抗病毒药物使用,才让孩子平安度过高热期。
      坐标杭州,我的好友,退休前是神经内科护士长。一家五口人全部感染,无一例外的发热,咳嗽,咽喉疼痛。最小的宝宝才三个月,大宝四岁,俩孩子发热,大宝吃了美林还三十八度九。年轻的爸爸去医院排了五个小时的队才拿到一小瓶婴儿用的退热药。小宝宝在妈妈的怀里哭闹不止,听着孩子断断续续地哭声,外婆的心里比嗓子还疼。
      二十四号,全国研究生考试。女儿的单位里,研究生院领导排监考老师班次,一筹莫展。原来都是教辅和后勤的老师监考。疫情让一大半的工作人员发热躺倒,很难再抽出二百五十人的监考队伍。汇报校领导,把代课的教授都请来了。领导辛苦了半夜,好不容易排好,早晨七点手机“叮叮咚咚”响个不停,又有三十一个人因发热不能到岗。
      开考的早晨六点,开门的瞬间,寒风冷飕飕地扑面吹来。一向晚起床的女儿,拉着备好的行李箱,奔赴学校监考。她带着被子垫子毛毯,准备在办公室里住下来。夜里零下二度,在四面透风的环境里,真的担心她被冻病。考研的学生部分“阳”了,学校里设立了“阳”性考场。一种悲壮的情绪瞬间涌上我的心头,满目的风萧萧兮易水寒。
      从微信朋友圈里我知道了好友和曾经同事的消息,我的心里有些难过。
      医院里许多科室的主任 、医生和护士一个个“阳”了。轻症的要继续值班,重症的才能躺下休息。心内科的雨晴护士长,五十四岁了,头晕脑胀,低热咽痛,咳嗽。但她却不能休息,还要顶班。病房里还有四十多个住院病人要治疗护理。护理组十六个护士,已经有八个护士被病毒袭击,出现了高热。
      神经内科的赫拉护士长在昨天的朋友圈里写道“最难的不是我顶着高烧、浑身酸痛、咳嗽、咽痛、声音嘶哑去上班,而是我的护士一个个倒下了,我有着排不开班的无能为力感!”在这段话的后面,她发了三个“大哭”的表情包。看到这里,我顿时鼻子一酸,眼睛潮湿。微小的病毒,把工作热情最高的赫拉护士长难为哭了。
      我深深地理解护士长的难处,平时的护士岗,一个萝卜一个坑。护士一个个被病毒击倒了,护士长除了心疼,就是无奈,无助,无力。当临床护士长,不易啊。想起了当年,为了工作,我不知道自己受了多少委屈,也记不清自己淌了多少泪水,唉,不提也罢。
      那些在网络上说新冠是大号感冒的人,真的是低估了病毒的淫威。人的个体差异,感染的毒株不同,患病后的症状轻重不一。
      我的一个“阳”朋友说,这第一波的感染真的是想不到的痛苦,躺在床上,就像睡钉板一样的浑身疼痛。一个当医生的朋友说 ,能不感染就尽量不感染,能晚感染就尽量晚感染吧。听到她的话,我觉得心酸又无奈。
      “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这首和我的女儿一样年龄的摇滚歌曲,歌手和听众都已年逾花甲。这是被称为中国摇滚之父的崔健唱的《不是我不明白》。
      此时此刻,这首歌最能表达我的心情。疫情封控期间,网上天天有人高呼要自由,“不自由,毋宁死”。段子手也极尽聪明,申诉声是情切切,意绵绵。现在放开了,这些人又开始声声泪的抱怨,怨疫苗,怨专家,怨医院,怨核酸。
      刚开始解封的时候,网上一片欢呼雀跃,现在看到“阳”满天飞了,又开始固步自封。原来要求大家戴口罩,做好防护,有些人想戴就戴,不想戴就不戴,现在倒好,N95还嫌薄。原来天天怪棉签把喉咙捅成了茧子,现在想只有核酸大筛查才能捉“阳”人。出门坐电梯,大家面面相觑,觉得别人都像“阳”人。
      现在网上又在传说,疫情会出现三波高峰期。现在的初放开,春节前的大移民,春节后的回归潮。对于我等百姓来说,这都是无法掌控的事情。病毒呼啸而来,我只能像鸵鸟一样,把头插入土地里,自求多福了。
      冬至,一个漫长的黑夜,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这是一个分外寒冷的冬天,病毒刺伤了脆弱的老年人,病毒折磨了稚嫩的婴孩,还有我的那些同事,她们早早地中招,成了病毒的盘中餐。“阳”消息如暴风骤雨般地砸了下来,让我无所措手足。
      看到朋友转发的微信,某医院在街头发放布洛芬,凭身份证可以领取。想起柜子里还有居委会发给的中成药。在这个黑色的冬日里,我也感觉到了丝丝的温暖。就像好朋友发来的微信,“狼烟四起,你可安好?”短短的八个字,竟让我如沐春风,暖意融融。昨天小区的微信群里有邻居求助退热药,还没过两秒,就有人主动应答,在凌冽的风中,送去了一份真情。
      老话说,冬至天气晴,来年百果生。今年的冬至天气晴朗,高天上万里无云,天出奇的蓝。想必明年一定会稻穗低垂,麦浪翻滚,硕果飘香。当一树树桃花盛开在枝头,春天如约而至,我想,到了那个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期盼着,期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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