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灵“跳巢”
小女儿和女婿将携两个外孙女去西班牙生活较长一段时间，九月底成行。
七月初，女儿女婿亮出旅行计划后，我和老伴儿嘴上赞同，心里却不自在，象丢了魂儿似的。不为别的，只是不舍两个小宝贝。
两个外孙女，百灵鸟般活泼可爱，是我们照顾着一天天长大的。特别是今年三月上海爆发新冠疫情以来，读小学一年级的大宝和上幼儿园中班的二宝，都在家中上网课，与我们朝夕相处，祖孙情感越发加深。姐妹俩就好似我们的“手机”，我们的“书本”，离不开，放不下。
养儿育女，一代管一代。对外孙女们的教育、培养，女儿女婿责无旁贷，我们只能当助手。小百灵们要“跳巢”，我们无需阻挡。眼下我们要做的事，就是精心“喂养”，关怀冷暖，保证安全，让她们快乐、健康。
葡萄干、西梅干、坚果等，是外孙女们的最爱。新冠疫情防控时紧时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常态。看着冰箱里的干果坚果袋子快要空了，我赶紧打开微信团购群，一下子每个品种都选购了两大袋，够小百灵们吃上一阵子了。除此，我和老伴还购买了一些“违禁品”，诸如巧克力、饼干、麻饼等。因为这些食品含有白砂糖，女儿女婿说不健康，严格控制孩子们食用。我们虽然买了，也是“限量暗供”，毕竟孩子们吃多了不好。有时孩子们吃得高兴，泄露了“机密”，我们只能“断供”一段时间。看着孩子们那副小馋猫的模样，真有点于心不忍。
有一种餐食，叫黑采儿粥（黑麦粉和大米煮成的粥），是老家的“土特产”，一般当早餐，配上点心，吃起来很香。黑采儿，城里买不到，乡下也不多见，因为鲜有农户种植黑麦子。大堂妹家毎年都小面积种植一点黑麦子，常送黑采儿给我们解馋。有时我们吃黑采儿粥，外孙女们见了觉得新鲜，也要尝一尝，尝后抿着小嘴连说“好吃，好吃”。因为粥里有大米，她们称其为黑米粥。疫情期间，黑采儿吃完了，我们不能回老家拿取，可外孙女们还是念叨着要吃黑米粥，怎么办呢？百灵们即将飞向异域，特殊情况下的特殊要求，想方设法也得满足，我们拨通了堂妹们的电话。接到我们的求助后，大堂妹迅速洗麦、晒麦、机麦粉（黑采儿），一连忙了几天，最后交由小堂妹叫快递寄到上海给我们。由于疫情防控，快递比平常迟到了一个多星期，宝贝们都等不及了。当我们将盛满黑米粥的小碗端到外孙女们面前时，两个宝贝脸上笑成了一朵花，连说：“谢谢外公！谢谢外婆！”她们哪里知道，能够吃上香喷喷的黑米粥，还有远在江都老家的姑外婆们的辛勤劳动呢！
红烧肉、“狮子头”、烤鸡翅和基围虾等，都是外孙女们喜欢的食物，外婆一个星期内轮换着做给她们吃。做狮子头，需要将肉泥搅得十分黏稠，既耗时又费力，老伴儿的手膀搅得又酸又痛。这时我也接过搅棒，帮助搅一阵子，让老伴的手膀舒缓一下。为了让外孙女们吃上新鲜的鸡翅和基围虾，有时老伴儿冒着高温酷暑，连赶两个菜场，衣服湿透了也全然不顾。我有点心疼她，劝她大热天里别赶两个菜场，以防中暑。她却说：“宝贝们要出远门了，到了国外很难吃到这些东西。现在只要她们想吃，我们都要想方设法，尽量满足。”她说着，眼里噙着泪水，我的眼眶也红了。
我们江都老家旁边有个熙春茶社，点心颇有名气，外孙女们特别喜欢吃那里的蒸饺。八月初，我们回了一趟江都，返回时从茶社买了几十个蒸饺，两个宝贝吃了还要吃。一天早上，两个宝贝要吃蒸饺，外婆说：“今天没有了——”，话还未说完，大宝便眼泪汪汪地说：“外婆，到了西班牙，我们就没有扬州蒸饺吃了。”外婆连忙说：“别哭，别哭，过几天我们再去扬州买。明年暑假你们回来就住在扬州，外公外婆天天给你们买蒸饺。”听了外婆的话，大宝破涕为笑。事后，我们商量，不管怎么样，都得再回一趟江都，多买点蒸饺，让两宝吃个够。八月下旬，我开车，老伴儿督驾，专门去江都买回蒸饺，让宝贝们饱餐了几顿，女婿也跟着解了馋。
在小百灵们“跳巢”前的几个月里，我们也没有忘记督促她们学文化、做作业、练钢琴。大宝琴龄虽然只有一年零四个月，却多次参加国际国内比赛，获得特金奖、金奖等奖项七八个，这与她的刻苦练习分不开，当然也少不了我们的陪伴督学。八月下旬，大宝参加了上海白玉兰国际音乐节钢琴比赛初赛。九月十日，大赛组委会传来大宝荣获一等奖的好消息，大宝喜出望外，跳着跟我们说：“外公外婆，我得奖了，这是我去西班牙前送给你们的礼物！”我们为她竖起了大姆指，心中充满骄傲和自豪。
宠爱两个小宝贝的，还有她们的姨妈。宝贝们临行前的两个月，姨妈几乎每个周末都要来看望她们，不舍之情溢于言表。姨妈来了以后，宝贝们还不让她回家去住。一天晚上，为了让姨妈睡在她们的房间，大宝认认真真地在地板上铺好海绵床垫，二宝急急忙忙爬上楼梯，从我们房间里捧下来一条毛毯。往后几个周末，姨妈来了以后，就干脆睡在宝贝们的房间，省得她们眼泪汪汪地不开心。
不经意间，我们到上海陪伴两个外孙女已经八年，宝贝们逐渐长大。可喜的是，她们小小年纪便懂得了感恩。出发前十多天的一个下午，大宝跟我们说：“外公外婆，我们不久要去西班牙了，到了那里，我们会想念你们的，每个周末都跟你们视频，好吗？”我是一个藏不住感情的人，嘴上答应“好的，好的”，喉咙却哽咽了，差点掉下眼泪。老伴儿比我坚强些，她动情地对宝贝们说：“谢谢你们！外公外婆起早贪黑陪伴你们，没有白陪。”
经过两个多月的忙碌，一切准备就绪。九月二十八日，吃过午饭，我们和大女儿一起送“小四口”去浦东国际机场。坐在车上，望着两个睡着了的小百灵，我几度心里难过，强忍着泪水。老伴知道我容易动情，超前就给我打了“预防针”，说“爱要爱在心里，不要放在脸上。亲人出远门，千万不能掉眼泪。只有高兴，才会吉祥”。我把老伴儿的话记在了心里。在机场的一个多小时，我和老伴儿、大女儿虽然不舍之情没有外露，但心里都感到不好受。随着登机时间越来越近，“小四口”的离别之情也开始流露，只是让繁琐的登机程序给淡化了。通关安检，挥手告别。在返回的地铁列车上，有大女儿这个“情感调节器”，我们的情绪还算平稳，心里默默地祈愿“小四口”一路平安。
小四口顺利到达西班牙后，安家、工作、上学……井井有条。两个小宝贝隔上一两天就要与我们视频通话。视频时，我们都尽量避开“我们想你们”、“你们想外公外婆吗”等等敏感话题，以免两头情绪失控，心里难过。可孩子们还不懂控制情绪，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经常在镜头前说“外公外婆，我们想你们了”。每逢此时，我们都思绪难控，两眼噙泪。我们俩睡梦中也常常呈现和宝贝们在一起的场景。有一天夜里老伴突然哭了起来，我被惊醒后问她何故？她说梦见宝贝们要上飞机了，跟她飞吻，她舍不得，就哭了。一天早上，老伴儿买菜回来剥毛豆时，发现了一条小青虫，捧在手心叫我看。 这时，两个人的神筋都被触碰，眼睛随之湿润。孩子们要是在身边，我们又要把小青虫装进瓶子里给她们当小宠物玩了。
爱幼之心，人皆有之。无奈，小宝贝们远在万里之外，目前只能微信传递亲情，电话互致问候。待等新冠病毒散去，两只小百灵便可择期在中西间自由栖息。我们盼望着她们“归巢”这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