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想写写我的老科长了,苦于手头事务,耽搁至今方才如愿。

  我与老科长都曾有过军旅生涯,共同服役于海军某潜艇部队。三十多年前,我与老科长相识的时候,我还是基层部队的一个兵,可他已是政治部干部科的一个干事。

  与老科长相识纯属机缘,那时(上世纪八十年代初)部队正赶上百万大裁军,转业干部很多,仅我所在的潜艇部队(师级)就动辄几十个,甚至近百个。干部科作为干部管理的职能部门,大量的军转手续,使得原本就人少的干部科就更显捉襟见肘了,单单每人一式几份的《干部转业审批表》填写就难以招架了。于是,在全部队寻找文化程度较高、书写能力较好的战士作为“救援”力量协助填写,我就是那个时候进入老科长视野的战士。也正是那个时候,我才了解到老科长姓赵,辽宁辽阳人,是从驻内蒙古赤峰某陆军部队调到海军来的。初见的印象,老科长外形酷似前乒乓国手蔡振华,身材壮实,既有北方人的豪爽,又有南方人的细腻,是个十分干练的军中男子汉。

  后来我上了军校,毕业后又回到了老部队。此时的老科长已不再是个干事,荣升到了科长的位置。岗位几经调整,我与老科长居然同在一座机关楼办公了。从此,见面的机会也渐渐地多了起来。

  一来二往,老科长对我的了解与日俱增,了解的过程近似于对我的考察,终于有一天老科长向我的领导发出了要调我到干部科工作的预告。不多久,一纸任命,使我从后勤机关的一名会计成了政治部干部科的一名干事。

  “干部科是管干部的。”在战友们的眼里,那是人人都向往的地方,更何况我还晋升了职务。一时间,我成了战友们羡慕的对象,我似乎也有了一种“又吃粽子又蘸糖”的满足感。可短暂的惬意还没过去,新的挑战便开始了,

  “干部科是个团结共事的战斗集体,不养闲人,更不养懒人。吃得了苦就留,吃不了苦就走人。”刚到干部科的第一个科务会上,老科长把“丑话”说在了前面。那次会上,我低头不语,脸上火辣辣的,好像老科长的话全都说给我听似的,从头到尾都没敢正视一下老科长,刚到干部科的些许兴奋,那一刻早已化为乌有,甚至怀疑起自己来:干部科的工作我能胜任吗?

  开弓没有回头箭。冲着老科长对我的那份信任,我也得好好干,绝不当孬种。在干部科的五年多时间里,我先后从事过计划生育、档案管理、干部任免等工作,每一项工作从不懂到精通,再到成为行家理手,其背后都有老科长的严格要求、谆谆教诲和悉心指导。至今我还记得老科长对我说的一句话:我们抛家舍业,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部队给了我们这么好的条件,干不好工作也对不起老婆孩子呀!

  我欣赏老科长的是,他对我们要求严格,他对自己要求同样苛刻。他的案头有一个大大的记录本,除了记录每天要完成的工作,更多的是记录领受的任务和首长交待的工作,用他的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不记下来就可能忘事误事。他干事从不拖拉,今日事今日毕,多少年如一日。

  老科长的心细也是出了名的,有时心细得像得了强迫症。有一次,我整理完档案关好门从档案室出来,恰巧遇见老科长,老科长问我,档案室的门关好了吗?我说“关好了。”“你再去推推。”我立刻照做,虽是无“功”而返,可我的心踏实多了。事后,老科长对我说:干部科是高度保密的部门,尤其是档案室,丢了一份人事档案不仅是泄密的问题,可能就毁了一个干部的一生,我们要有如履薄冰的敬畏之心。

  老科长工作上虽很要强,可生活中他并不缺少风趣和幽默。老科长有午休的习惯,为防人打扰,他便在房间的门上专门贴了“本人有嗜好,中午要睡觉;若有什么事,下午请再唠。”的告示,来者见之莞尔一笑便主动离去了。闲暇时光,老科长也与我们同乐,记得那时玩一种最为流行的“80分”扑克,输了牌他照样脸上贴纸条,从不耍赖,常常引得大家乐不可支。

  老科长为人也很暖心,对部下从不忘嘘寒问暖。爱人到部队探亲,他上门看望;随军家属安置,他要帮张罗。最让我感动的是,有一年我回江苏探亲,老科长还惦记着从遥远的大连给我写信问候妻儿老小,祝贺新春佳节。

  老科长后来到了另一个部队任政治部主任,我也到潜艇上任了副政委,可我依然称他老科长,总觉得这样称呼亲切,没有距离感。再后来,老科长从部队转业,直到如今的退休,虽然我们天各一方,可我的内心世界从没让老科长缺席过,因为我深知:老科长是我人生道路上的引路人,也是我工作和生活中的良师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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