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有一阵风,在立冬的那个时节,去敲那一扇远方的小窗,雪,就会大把大把地落下,就像所有人的故事一样,开始就是结束,结束就是开始。这,并不哲学!


  我不喜欢对天,做感冒式的拷问,更不喜欢对地,做流涕样的深思。冬至只是一个分界点,在青空的上头,并非所有受伤的云,都会天使般安静地落下。落下的,或许是雪,是一缕诗情的魂;或许是霜,是走过秋天的士子,至今还在痛着的不舍的泪光。


  飞机很优雅地飞过水泥丛林,那一股烟,有寂寞的味道。阴冷的南方,阴冷的高楼,行动于这样景致的人,不是高人,就是寒士。多想,点一把可以洞穿世情的野火,燃烧,跳出三界外,去走一次没有计划的旅程。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霜打过,盐码过,坛泡过,一碟泡萝卜,如此煞费苦心地泡制成功了。萝卜尚且如此,人何以堪?


  我不是穿过桑椹林的那一只鸟。据说,那支有毛的飞行器,火箭般的射向太阳时,竟致命地死于半途,散落于大地中,喜剧地成了众生可以含着吃的冬虫。明年的三月,还会有处处的啼鸟,闹一闹冬眠初醒的心情吗?


  我更不是庄生手中的那一只蝶,死于繁华,活于梦幻,最后,零落成草实,升华成绽于枝头的花。方死方生,方生方死,如此的循环往复,这一生,如何才是一个尽头?


  世界并没有那么复杂。复杂的是,被野马跑过的,那些岁月的痕迹而已。春花秋月,冬虫夏草,你打哪一季走过,哪一季都有达达的马蹄声。别相信天堂或地狱,那不过是上帝所开的两家分号而已。所以,冬天,我在这里,我必须在这里。


  当冰与雪纠结于固体与液体时,我在这里;

  当叶子和土地争论回归与坚守时,我在这里;

  当黑与白大行其道,铺天盖地时,我在这里;

  当最后的零度消失,最初的温度来临时,我在这里。


  冬天,我在这里。自从那个独钓江雪的钓翁消失后,我就一直站在这里。



  在冬天


  有一些命定的情怀,会慢慢地简化为两种颜色:黑与白。在冬天,得到的,与放下的,都可以调和得很完美,像画,又像留白。


  你可以说那一枝梅,是冬天华丽的代表。但是,在一些旷野,在一些垄头,雪的存在,不可或缺地影响着冬天的心情!在冬天,诗意的雪花,雅致的梅花,又怎抵得过暖尽苍生的棉花?


  千山之外,仍有鸟声。万径之中,岂无人语?精神上的蓑笠翁,形式上的寒江雨,所有假设的苦境,不过是见物喜悲的幻境。在冬天,记住的必须忘记,而忘记的,会化为来春的芳草,萌动而生。


  我不想做你青空中,那一朵舒展的云,只想,在岁月的背景下,拒绝成一块,不随波的冰。在冬天,冰的快乐,又岂是俗透的云,可以知晓的?我所能理解的冬天,干净,纯粹,像玉壶的心,像你我的故事呵,有岁月的沁色,更有不老的崭新。


  江湖不远,就在窗外。在冬天,梦的暖和,与现实的锐利,依然势不两立,一触即发!


  会有一场冻雨,不经商量地,下得通体霖霖。范夫子说:不以物喜,不以已悲。高扬的话,为什么就像雪花,一触就化呢?把梦交给破土的春意吧,流年,最终会把种下的一切,化成涓涓,汇成涛涛,卷成中国式的碧水东流。 


  因为,所有的物华洗尽后,终点,其实就是起点。季节如此,人间万象,焉能不如斯?


  恨恨的是,时光的尽头,我未冬眠,手中的长剑,还在与大面积的万木箫杀,做破境而出的斗争。别笑我矫情得不合时宜,因为啊,我手提着人生,还要在风雪的洗礼后,潮水般重来。


  五百年的苍海桑田,又如何?一千年的春去冬来,又怎样?冰雪覆盖下,还有一颗不死的魂灵,在不悔地笑傲上苍。


  零度以下,还有动物,在蠕动。冬水田里,还有农人,在劳作。生命的号子,在何时何季,都是那等的激昂,那等的豪迈。


  因此,在冬天,我不愿煨着炉火,读宿命的童话。风雪正紧之际,看,那一朵未灭的火,正是我的青春,还在无悔地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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