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夜空,挂满了眨眼的星星,我无法安眠。秋虫的唧唧哝哝,又唤起我眺望蜿蜒连绵的群峰,她为何阻我归程?我又为何不能把她一眼望穿?呜呼!本来是明朗的秋夜,可我的眼里却是淅淅沥沥的雨。

       是的,那的确是雨季。在我苦盼已久的那天到来时,不但没有预想的欣喜,而且还多少有些阴郁。

       朋友,你是否体味过乡村小站雨中等车的情趣,你是否经受过离别父母到远方求学的痛苦别离?在走向中专校园的一九九〇年,我全部体验了。

       一棵擎天巨树 ,为我们遮住了老天抽泣的泪滴。母亲那张带有皱纹的脸上挂满了离愁,忧郁的眼里含满担心,那宽阔的额上刻着岁月雕凿的痕迹。

      “强,你到那儿可别想家。”

      “嗯!”我看着妈妈沉默着。

      “反正离家不远,想家就回来吧!”

      “嗯!”妈妈不放心地看着。                              

        唉!妈妈呀,你让我怎么回答呢?我说不想家,你会多么痛心和伤心;我说想家,你又会多么惦念和担心啊。

        “强,吃不饱就多买点儿!”

        “嗯!”

        “好好学习,别贪玩!”

        “嗯!”

        “天冷了,可要多穿点儿!”

        “嗯!妈——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苦苦地笑了笑。

         妈妈也许忘了,我上两个月已经过了十八岁的生日。从那天起,已经证明我是成人了,再也不能调皮撒娇了,再也不能顽皮耍赖了。我要学着装作大人,即使暂时装不像,终有装像的一天。可在妈妈的眼里,我无论长到多大,都永远是个孩子。

       妈妈端详着我的脸,也许这张不经世故的脸上满绽着幼稚和天真,她终究不放心。

     “唉!你们都长大了。”我知道妈妈还想起了在锦州念师范的哥哥。我这一走,家里就只剩下爸爸妈妈两位老人了。

     “翅膀也该硬了……可你还是第一次离家。”蓦然间,我感到了母亲的慈爱,母爱的神圣。妈妈,我会把你那颗伟大的爱心装进心房的。

       父亲一会儿向前看看,一会儿向后走走,满含着欢喜和焦虑。父亲是个忠厚老实,不善言谈的农民。为了生活,他四处奔波,辛勤劳作,劳累使他早生银发,皱纹满刻,脸颊黑瘦。为了这个家,已经榨瘦了那本来硬朗的身躯。可是,那钢铁般的脊梁却日渐挺起。

     “父亲”,在哪里想起这个字眼,我都感到亲切。他从来没有训斥过我,更不用说打骂了。再多的农活,他也不让正在勤学的两个儿子动手,可他又不好求人,只得与母亲拼命地在土地上挣扎。他总是支持我读书,每一次进城,都会给我买些复习资料回来。

       今天,已经是爸爸妈妈第二次放飞远征的雄鹰了。我和哥哥考上学,不但不能帮爸爸妈妈干些杂活,而且还要加重生活的负担。可爸爸妈妈能得到什么呢?爸爸妈妈,我们为你们迎来了骄傲,可你们却为我们忍受着煎熬。而我们却没有什么送给你们,除了奋斗。

     “妈,趁现在雨小,你快回去吧!我自己能料理。”不觉间下起了细细的小雨,如牛毛,如细丝。望着母亲有些心酸,也不忍心她陪我淋雨。

     “你先骑车回去吧。”爸爸对妈妈说。父亲把二八自行车送到母亲身边停好,拿下披在行李上的麻袋,放在树底下干燥的地方,然后从车上取下行李和背包放在上面。包袱卸下来了,轻松了许多。

       父亲掏出烟袋儿,用那双满是厚茧的粗糙的手,颤颤地卷好了烟,迅速地点着火,慢慢地抽起来。看着那双手,我一阵心颤。这是一双皱巴巴的手,这是一双勤劳的手,这是一双为了生活披荆斩棘的手。

       清晨,这只手摸过我的衣兜。“强,我和你妈就只给你张罗了这三百元钱,把它放在内衣里,别丢了,花没了就来信,我和你妈再给你张罗。”父亲边说边把钱放进我的衣兜,母亲把兜缝上了。此时,内衣沉重起来,压得我有些透不过气,眼泪也想拼命地涌出我的眼眶。怕他们看到后伤心,我背转身,擦净了泪花。

       考上学,本是令人庆幸的事,可没想到我要饱尝这离别的痛苦和心酸。人间的情感呀,世界上有了你才有了这么多痛苦,可生活中又怎能没有你?因为世间有了你,才使我们这样幸福!

       客车终于缓缓地从远方驶来。父亲帮我把行李搬上车,给我占了一个座,我也提着提包上了车。父亲打开车窗,嘱咐母亲赶紧回去。

       车缓缓地开动了。母亲又重复起了那句话,“强,你要吃饱啊……”泪水又一次打湿了我的眼睛。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母亲的身影在向后移动,渐渐地,渐渐地走远了……

       仰望夜空,那亮晶晶的星星在一眨一眨。我知道,无论走到哪里,无论露宿何方,她都会注视我的一生。眨眼的星星越聚越多,我被那星河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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