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5月25日,在解放隆化的战役中,19岁的董存瑞舍身炸碉堡,为部队开辟了胜利前进的道路。

1948年6月8日东北人民解放军第11纵队党委决定:追认董存瑞为战斗英雄、模范共产党员,生前所在班为董存瑞班”同年7月10日冀热察行署发布决定,将隆化中学改名为存瑞中学。

1950年9月全国战斗英雄、劳动模范代表会议,追认董存瑞同志为全国战斗英雄。

当年我父亲参加了解放隆化战役的指挥,现将父亲回忆录中有关当年战斗的情况与大家分享。


隆化激战

解放隆化的战斗,由于出现了董存瑞这样舍身炸碉堡英雄,加上拍了电影《董存瑞》,几乎是家喻户晓、人尽皆知的。

这是一场残酷的战斗。我中国人民解放军以血肉之躯,为全中国人民的翻身解放铺平了道路,在炮火和弹雨中建立了丰功伟绩,谱写了一曲英雄主义的赞歌。

作为经历过这场战斗的军人,每当回忆起当时的战斗情景,热血不禁为之沸腾,每每仰天长啸,壮怀激烈。40多年过去,弹指一挥间,隆化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石,依然清晰地印在海脑里,使人时时记起烈士的英魂,催人上进。

1948年5月18日,我三十一师接到攻打隆化城西苔的任务。距离象鼻子山的战斗结束仅一天时间。我们来不及擦干身上的尘埃血渍,来不及向殉难的战友道别,便又接受新的考验。

隆化之敌是我们这支部队的老冤家,1947年夏天,我们曾经和它交过手(那时我尚在热中分区任司令员,不在该部任职)。战斗十分激烈,你进我退,我入你出,拉锯战。敌人凭借城西苔山和城北中学的有利地势和强大的火力网,把我们这支刚刚攻入城的部队压得抬不起头。我军刚入城,阵脚尚未站稳,敌人便猛扑过来,妄图以逸待劳,置我军于死地。我军迅速抢占有利地势,组织火力抵抗。无奈敌人来势凶狠,又占有天时地利,致便我军蒙受重大伤亡,激战了十天十夜之后,不得不挥泪退出隆化城。

如今,冤家路窄,我们又回来了,想到一年前那场苦战,战640.png士们一个个怒火中烧,都说要在这里决一死战,誓报当年的“一箭”之仇。

我无论走到哪里,都有指战员拦住我,问我派哪团哪营打先锋,什么时候开始行动。我理解同志们的心情,只是告诉他们,做好一切准备,战斗随时都可能打响,要多从难处着想,别光顾为了复仇,把脑子气晕乎了。

父亲欧致富当年照片

九十一团行动最快。他们在象鼻子山战斗中没有捞到打主力,早就憋不住劲了。我师副师长兼九十一团团长李荣顺同志一早就向战士们做战斗动员,把士气鼓得足足的,在其他团尚在酝酿阶段的时候,他们开始行动了。九十一团尖刀一连召开了战斗动员誓师大会,把我和谢镗忠政委也请去了。李荣顺同志一开始就把大会气氛鼓得热哄哄的,他说:

“同志们,一年前我们挥泪退出隆化城,一直希望有朝一日重返旧地,和我们的冤家敌十三军一决雌雄,如今,机会来了!”

战士们举枪高呼:“踏平隆化城!”“不怕流血,不怕牺牲,誓死解放隆化城!”“报仇雪恨,坚决消灭十三军!”钢铁般的誓言,在辽阔的隆化大地上空回荡。

战士们的呼声刚停,他继续鼓劲说:“这座隆化城,是通往承德市的一道屏障,敌人惨淡经营了那么多年,明碉暗堡不计其数,我们一定要协同兄弟部队砸碎这道屏障,不借一切代价,坚决完成任务,同志们,能不能做到?”

“能!”又是一阵喊声雷动。

一连连长任福林激动地跑出队列,来到我们面前高声宣誓道:“请师首长团首长放心,我连战士已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就是剩下最后一个人也要堵住敌人的枪眼,让大部队跃进隆化城!”

指战员要我和师政委讲话。谢政委先说。他的手臂有力地一挥,说道:“同志们,你们都看到了,我们面前这座隆化城,确实有它与众不同的地方,它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因此,敌人十分嚣张。敌十三军军长石觉吹嘘说,共军能打下隆化,我双手把承德送给他们,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反动派从来都是过高估计自己的。如今的我们,已不是一年前的我们了。我们现在的三十一师,已经是一支有着丰富攻坚战斗经验的队伍了,不但能打小仗,也能打大仗了。别说是小小一个隆化城,就算是一个东北,一个中国也全不在话下了。敌人是注定要失败的。这一次我们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将隆化踏平,用我们钢铁的拳头把敌十三军石觉的门牙打掉,让他好好认识一下我们三十一师。”

任福林连长迎上前来,递给我一大卷决心书和立功计划,说:“师长,这次攻打隆化的尖刀任务就交给我们连吧。我们的战斗准备工作一开始就是在李副师长的亲自指导下进行的,从连干部到每一个战士都仔细观察了地形,哪里有块石头,哪里有个坑洼,都摸得清清楚楚的了。”战士们喊道:“首长,下命令吧!”

我接过战士们的决心书,这是一些什么样的决心书啊,是一团火,一团熊熊燃烧着的火。有一块看样子是被烈火焚烧过的军衣片,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一行大字:“保证完成任务,争取火线立功。”还有一块是杨树皮,上书:“不报此仇誓不休!”下面是一排血渍斑斑的手印……

 战斗英雄李万余,爆破元帅刘景意,二排排长翟元祯,二排副排长史明合,四班副班长炳福贵,指导员杨考绪,连长任福林……这些当年一打隆化时幸存下来的骨干,早把眼睛憋红了。他们纷纷挤到前面请求道:“首长,把这次战斗尖刀连的任务交给我们吧!”

战士们一双双眼睛都射出仇恨的火焰,我感到,这种火焰是什么东西都抵挡不住的,钢铁可以烧熔,明碉暗堡可以射穿,什么样的艰难险阻都不在话下。我紧紧地握着这些求战的战士们的手,高声地说:“同志们,我以我个人的名义感谢你们。你们的工作做得真过细,行动这样迅速,为我们三十一师带了一个好头。现在,我代表师部决定,把尖刀连的任务交给你们连!”

战士们一片欢呼,高呼口号:“踏平苔山,解放隆化!”“下定决心,不怕牺牲,为死去的烈士报仇!”

隆化战斗打响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临战前一天,我和谢镗忠带着师指挥部和团指挥所所有指挥员隐蔽在苔山前沿一个小高地上进行观察。举目望去,只见苔山在晓雾中若隐若现,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苔山背面是一绝壁,刀劈斧削一般;山右面是一面山坡,一条盘山公路绕山而行,此外还有几条人行小路,曲曲弯弯,缓缓向隆化县城而去。视野中,碉堡星罗棋布,全扼守在上山的主要路口上。大部队进攻不用说了,就是三组一队的分散进攻,也难躲过这些碉堡的有效射程。看得出,敌人确确实实是花了心血的,没有攻坚的重大火器,实在是难过此关。

李荣顺小声对我说:“师长,你看那堆乱石的下边,看到什么了吗?”“没看清楚。”我说。“那是一个暗堡,乱石是掩护,是专门对准小路的。”我终于看清了,那确实是个暗堡,枪眼十分隐蔽,大概敌人是在里面抽烟,此刻有一缕青烟从里面袅袅地飘出来。

我又认真观察起来,接着又发现了一连串的暗堡,从部署上看,像是一群相互串通的暗堡群。我问李荣顺:“暗堡群,看到了吗?”“看到了,我们早就摸索过。”

参谋长走过来,兴奋地说:“师长,你看那绝壁。”我说:“有什么新发现吗?”“哨兵,”参谋长指着前方说,“你们看,那绝壁顶上有一名哨兵。”

我立刻明白了。敌人在这里派了哨兵,说明这里没有碉堡,更不会有暗堡。这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难怪参谋长这样兴奋。我说:“你的发现太重要了,参谋长,你有什么想法?”参谋长的话尚未说出,谢政委又有了新发现,原来是公路上来了几辆军用卡车,从车的外表看,肯定是运送弹药的,也就是说,敌人已经意识到苔山面临的危险,已经作最坏的打算了。谢政委说:“看来敌人也是怕我们的,这一仗比我们想象的更难打。”

这时又来了几辆卡车,运来了增兵。敌军凌乱地跳下车,沿着小路向碉堡走去。李荣顺问参谋长:“你估计绝壁那边没有碉堡?”参谋长说:“是这样。如果绝壁上有明碉暗堡,任何动静都在他们的视野之内,他派哨兵干什么?”李荣顺高兴起来:“有道理。我想象上次打象鼻子山那样,派出尖刀连从绝壁攀上去,出其不意……”参谋长忍不住了,打断他的话说:“隐蔽接敌?很好,很好,咱们想到一块去了。”

通过实地观察,李荣顺正式向我们提出关于攻打苔山方案:利用象鼻子山近敌潜伏的战术,于夜间从苔山绝壁攀援上去,总攻时间一到,出其不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占制高点,消灭敌人。

5月23日,纵队下达了具体作战部署:决定由三十一师附军区炮兵旅,从苔山北侧发起攻击,夺取一、二、三号碉堡群,之后即由南向东发展;三十三师一部附三十二师炮兵营则由城东两侧突破二十四、二十五号碉堡群,并向两侧发展,直逼市区;三十二师除以两个团为纵队预备队外,以一部分兵力向敌十六、十七号碉堡群佯攻,相机突破,围歼隆化中学之敌。

25日凌晨,高耸的苔山主峰笼罩着轻纱似的晨雾,静悄悄的一片,显得那样幽远,那样宁静。偶尔吹过一阵山风,把山上的树木吹得簌簌地响。没有半点战争的气氛,使人感到和平和安详。借着晨雾掩护,我九十一团尖刀一连、六连,在李荣顺副师长的带领下,悄悄摸到苔山北侧的绝壁,沿石缝乱岩攀援而上。

这是一条艰难的攀登之路。天还没有全亮,加上雾的笼罩,眼前一片模糊。绝壁长满了青苔,一踩上去就往下滑,加上没有藉以攀扶的东西,每上升一步都要付出一身的汗水。时间紧迫,行动又要隐蔽,战士们前进的艰难是可以想见的。

第一个攀上绝壁顶的,是连长任福林,接着是几名老战士。他们按预定的行动计划,迅速隐蔽,并向敌人的哨兵位置运动。

突然前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把灌木丛踩得哗啦啦响,是敌人换岗来了。他们紧紧趴在草丛中一动不动,敌人哨兵从他们身边走过。

黑暗中,一个敌兵说:“喂,天快亮了,共军怕不会来了,睡觉吧。”另一个说:“这可大意不得,共军向来是会搞突然袭击的。”一个鸭公声响起来:“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共军没有大炮,量他不敢来!”几个声音附和:“是呀,共军就那几条破枪也想攻苔山,真是白日做梦!”敌人换了岗,留下一个哨兵,走了。

任福林等人看到敌人走远后,便故意做出响声,那哨兵急忙扑了过去,说时迟,那时快,几个人一齐从草丛中跃起,把那哨兵摔倒,手起刀落,把他结果了。留下一人冒充敌哨兵,其余几人立即转回头去接应攀上来的队伍。

约半个时辰后,两个尖刀连的战士陆续攀上了绝壁,分别潜伏在荒草丛中,等待总攻时间到来。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天也渐渐地要亮了。离总攻时间越近,坚持住一分一秒,都是对潜伏的尖刀连的严峻考验。

凌晨4点17分,紧急的情况出现了。不知什么地方突然冒出一个敌兵,倒背着枪,踉踉跄跄地向潜伏地走来。不像是换岗的,更不像是查哨,这家伙,干什么来呢?前沿观察哨向我们报告这一情况,我们都紧张得直瞪着大眼。

我站在观察口,用望远镜密切地注视敌兵的动向,心里设想着各种事态的可能发生:这个家伙跑出碉堡群来干什么呢?是发现这一带有可疑情况?如果我潜伏部队被敌兵发现,两个连的战士将很难生还。因为后面就是绝壁,没有退路,只有背水死战。但这将打乱整个纵队的作战计划,使整个战局处于被动局面。

谢政委默默地走到我身边。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也估计出问题的严重性。我俩互相注视着,静静听着嘀嘀嗒嗒走动的时针,我们的心似乎也跟着时针跳动。敌兵继续踉跄地往前走。我军潜伏地带异常安静,只有荒草在晨风中抖动。敌人离我们战士埋伏区没几米了,如果有一位战士沉不住气,恶果就会出现。

谢天谢地,那敌兵突然站住了,猛听他喊了几声:“海娃!海娃!”原来他是寻找被我们干掉的那位哨兵。

任福林连长示意我们的“假”哨兵别搭理他,敌兵喊了两声听不到回应,嘴里嘟囔着什么,转身便对着草丛撒起尿来。(事后得知,那家伙的尿正撒在我一连某潜伏战士的头上,可我们的战士硬是一动不动。)

时针终于走到了4时20分,攻击时间到了!

随着我军攻击的首发炮弹的发出,轰隆一声,敌主峰阵地上,三、四丈高的堡塔“哗啦”一声翻塌下来,吓得那小子没尿完就往回跑,边跑边喊:“共军来了,共军来了!”没跑出几步便被我潜伏的战士击毙了。霎时间,苔山主峰上枪声大作。潜伏在荒草丛中的一连连长任福林一跃而起,大声喊道:“上刺刀,冲呀!”战士们蜂拥而起,喊杀声不绝。

敌人的火力很快就转向我尖刀连,轻、重火器象发了疯一样地猛扫过来,还把成束成扎的手榴弹拼命往外甩。手榴弹“吱吱”地冒着白烟顺着陡坡滚到战士们身边。我英勇的突击战士身体紧紧地贴在峭壁上,用手扒,用脚踢,把手榴弾踢到身后滚下山崖爆炸。趁着爆炸的烟尘,冲在前面的二排长翟元真大喊一声:“爆破组上!”

爆破能手刘景意几个翻滚跃到一座地堡前,敏捷地把炸药包贴在地堡上,拉燃导火雷管。只听一声轰隆的巨响,第一座地堡飞上了天。他显得异常兴奋,一跃而起,准备去炸第二个地堡,可是敌人的轻机枪响了,一梭子弹击中了他,这位党的好儿子,不幸倒在冲锋陷阵的途中。

猖狂的敌人一见我攻击受阻,得意地一边打枪,一边扯着公鸭嗓子高喊:“土八路,你们上来吧,你们来多少我们消灭多少!”翟排长气得浑身颤抖,回头吆喝:“李万余!”“到!”战斗英雄李万余应声爬到排长身边。“我掩护你,把这个地堡炸平!”翟排长说罢抓过一挺机枪,朝敌堡猛烈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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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人民解放军11纵队31师副师长兼91团团长李荣顺.在1948.5.25解放隆化攻打苔山战斗中牺牲

李万余抬头看了看地形,迅速从右边绕到地堡底下,满以为此番得手了,没想到地堡是建在一块巨大的石块上,四处光溜溜的无法架放炸药包。李万余急得眼睛冒火,瞪着喷火的枪眼,脑瓜子一转念:“有了,用爆破筒!”他回头朝阵地上喊:“快送两根爆破筒!”四班战士巩正清闻喊声立即送上了几根爆破筒。李万余把爆破筒捆在一起,朝敌枪眼塞去。

这下真像捅了马蜂窝。地堡里的敌人吓得嗡嗡乱叫。那个鸭公嗓子的家伙在里面指挥着,狂叫:“快,给我赶快顶住,死命给顶住,你们这帮熊包!叫共军把烧火棍塞进来,咱们可都没命了!”

敌人意识到死亡的威胁,拼命地把爆破筒往外推,李万余哪肯示弱,隔着地堡墙也拼命地往里推,你来我往,拉锯似的,连导火索也拉不成。讨厌的是伸出枪眼那根喷着子弹的机枪管,打得通红发烫,手一碰就烫掉一层皮。稍一闪身,爆破筒又被敌人推出来了。李万余站立不稳,仰面摔倒在地上,脚上的鞋带也给挣断了。李万余爬起身,望着断了带子的“爬山鞋”,不禁高兴地一拍大腿:“有了!”他脱下脚上的鞋子,用两鞋底夹住敌人的机枪管一转,敌机枪手再也无法抓住枪。然后,李万余又用鞋底顶住枪口,和巩正清一道把爆破筒连同机枪管一齐推进敌堡里去。

轰隆一声,地堡在爆炸声中倒塌了。任连长率领突击队闪电般地从地上跃起,大踏步冲了上去。

4时50分,指挥部的电话铃响了,话筒里传来李荣顺同志愉快的声音:“师长,我们已经把制高点全部拿到手,我部仅伤亡4人,残敌已向山南逃窜。”我高兴地对他说:“打得好哪!现在你叫九十一团守住主峰,以火力掩护九十二团对苔山西南的进攻。”李荣顺坚定地回答说:“师长放心,我们马上转移到西南方向。”

由于残敌死守西南地堡,我九十二团的进攻却没有那么顺利。战斗一开始,九十二团尖刀六连首次冲击就遭受失利!那时候,我们大多数指挥员都没有手表,连队指挥员都是靠用嘴点数来计算我炮火袭击时间的。比如我炮火袭击是30分钟,指挥员就用嘴数三百下,数一数完,他们就发起冲击。从西南侧进攻的分队就因为数错了数提前发起了冲击,结果被自己的炮火炸伤了一些战士。当我炮兵发现情况将炮火延伸射击时,又因为我炮火对西南侧的暗堡工事破坏不够,又使我突击分队遭到敌火力的顽强抵抗。

苔山西南侧激烈的枪声一阵紧似一阵。李荣顺同志率九十一团一、三连主动向西南山峰支援。这时,九十二团二营一直被敌人火力压在西面一块小山坡上。山坡是一片石山地,敌人的炮弹飞来,炸得石块四处飞溅,战士们被弹片、石块砸伤了不少。

李荣顺见情况不妙,冒着弹雨冲到西山坡,对着战士们大喊:“利用弹坑隐蔽,别趴在石坡上!快!快!”战士们急忙从石坡上退下来。

这时,一股敌人又嗷嗷地叫着从山坡上冲下来,作垂死的挣扎。李荣顺转身发现后,急忙叫副营长葛力调集重机枪对付。二营营长王景彩也带着迫击炮接近阵地。这样重机枪加上迫击炮夹攻,很快便把敌人冲垮了。

李荣顺跳过战壕,进入敌人丢弃的七号地碉,通过射孔观察敌情,以便更好地指挥战士们向残敌实施反沖击。突然,山凹处喷吐出数条火舌,子弹交织成的火网紧紧地罩住我突击分队,不少战士中弹牺牲。

通往苔山前沿的电话铃急剧地响起来。是李荣顺的声音,他急促地报告说:“师长,主峰南侧山凹处发现——”他的话还没说完,一颗罪恶的子弹击中了他,电话声嘎然中断。我的心不禁一震,额头上渗出一颗颗豆样大的汗珠。我紧紧地拉着耳机喊着:“喂,喂……”没有回声,只有一阵紧一阵的枪响。电话兵也焦急地替我呼叫,苔山那边依然没有回声。不用说,李荣顺同志准是光荣牺牲了,我和我的战友们再也听不到他那熟悉的声音了。

前沿的报告和闽参谋的观察很快证实了我的判断:苔山主峰南侧山凹里,正是敌人精心构筑的核心工事,敌二六五团指挥部就龟缩在这里。我迅速调整了部署:山炮旅从南侧瞄准敌堡;重机枪调上前沿;一营二营分别从苔山制高点运动到敌暗堡的左右两侧。我对部下们说,给我狠狠地打,哪怕是钢铸铁浇,我也要把它打个稀巴烂!

15时许,我军发起了第二次攻击。山炮旅的一门门火炮在怒吼,一排排炮弹准确地覆盖在敌暗堡和外围工事上。重机枪居高临下猛烈射击,一串串子弹就象泼雨似地盖住敌堡枪眼。

“为李副师长报仇!”的口号声似巨640 (1).png雷在山谷回荡。战士们端着血染的刺刀从左右两侧向敌堡扑去,负伤的战士也互相搀扶着向敌堡冲去。战士们杀红了眼,象一只只出山的猛虎,不管敌人的火力如何凶狠也阻挡不住他们前进的步伐!垂死挣扎的残敌抵挡不住我军潮水般的冲击,没多久便被踏平了。

我师占领了苔山后,三十二师九十六团、九十四团,分别从东北角和东南角向据守隆化中学之敌发起了总攻击。敌人妄图利用东北角外侧旱河上的桥形碉堡顽抗。九十六团的董存瑞同志就是在这里舍身炸碉堡,用年轻的生命为胜利铺平了道路。

董存瑞

激烈的战斗整整历时了一天。我军歼灭了敌二六五团1900余人,隆化城从此回到了人民手中。

战士们肃立在红旗下,遥望着高高耸立的苔山和冲破乌云的隆化城,悼念着为解放隆化而英勇献身的李荣顺、董存瑞以及无数的战友,决心继承烈士的遗志,为人民的解放事业而继续战斗。

隆化战斗的激烈程度是空前的,敌我双方付出的代价也是前所未有的。然而我们胜利了,这个胜利来之不易,它显示我人民解放军无坚不摧的气势,当我们高唱凯歌踏进隆化城,我们对取得全国的胜利的信心更足了。

在隆化战斗中光荣献身的李荣顺、董存瑞以及其他战友们,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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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欧阳建中近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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