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发卡离开我,去了杭州,回到我的手中时,已一月有余,看到它,我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那是十几年前的深秋,我去看望在上海求学的女儿。当时小城没有高铁,我最喜欢坐的是带卧铺的火车。火车从淮北到江山,途经上海和杭州。晚上八点从小城出发,次晨六点到松江大学城。不耽误当天上班,睡一晚,早晨就到,很方便。

  那个时候买卧铺票,要提前二十多天开始抢票,最理想的是抢到中铺票。上铺太高,爬上爬下的费事,下铺太低,别人随意坐,不干净,但中铺也有弱点,就是只能躺着,坐着抬不起头。当然,无论抢到哪个铺票,都是非常幸运的事。

  很幸运,那个晚上我抢到了中铺票。下铺是一个大我几岁的大姐。还不到睡觉时间,大家都坐在下铺。因为是始发站,都是淮北人,大家互相友好地打招呼。后来知道对面下铺的那位大哥,是大姐的爱人,他们一起去杭州看儿子。

  闲聊中,得知他们的朋友,是我的同事,干部内科的胡主任。胡主任的儿子是我女儿的高中同学,他的爱人在我们医院门诊。胡主任两口子是厚道人,他们的朋友也是好人。大哥热心地帮我规整行李,大姐拿出水果要我品尝。

  夜晚十点,列车员常规关灯,拉窗帘,我们纷纷爬上自己的铺位。火车“哐当哐当”有节奏的响着,窗外不时地有亮光闪过,我断断续续地时睡时醒。

  早晨五点多点到了上海南站,要停车二十多分钟。收拾东西,下站松江,可我却咋也找不到发卡了,记得睡前我是放在枕边的。我勾着头把铺位上的小被子翻遍,也没有找到。伸头看到下铺的大姐醒来,我小声说:“麻烦您,我的发卡可掉在您铺上吗?”大姐在铺位上摸索一阵子说,没有。

  我些许沮丧。先不说发卡是女儿奖学金给我买的礼物,就是这会儿,我连个皮筋儿都没有带,岂不是要疯着头发下车?!一个中年女人,大包小行李地拖着,披头散发,多像个逃难的人啊。

  我从中铺下来,对大姐说,上面我都找遍了,还是没有,麻烦您再找找。大姐在靠里的位置又摸了一遍,仍然没有。我不死心,又蹲下来,在靠窗的小桌子旁边找,还是没有。大姐有些不快,提高了嗓门说:“帮你找过了,就是没有啊,发现了能不给你吗?!”我连忙道谢,从铺上取下背包,不再言语。

  那位大哥好心地从行李架上,把我的箱子取下。在我的感谢声中,和他们告别,我手提肩扛地往车门走,等侯下车。

  五点多,天蒙蒙亮了。冷风儿从车门缝隙吹进来,我不禁打了个寒颤,一丝烦闷从心里涌出。来的时候,俺家那口子不让我带那么多东西,可我偏逞强,把女儿喜欢吃的水果,还有冬天需要的衣物都带来了。那个年代快递业务少,邮寄又慢,我就尽量多带,匆忙中忘记多带一个发卡和皮筋儿。

  平时的我素面朝天,上班要戴护士帽,再好的发型也得压坏,所以头发从不打理,一年四季,就是一个发卡,把头发在脑袋后一卡就完事了。后来有了燕尾帽,更简单啦,帽子往头顶一搁就行。曾经有朋友调侃我,“要都是你这种人,开理发店的都得饿死”。下车后,我竖起风衣领子,把头发塞进衣服里,只能这样凑合了。

  在女儿学校待了一周,从上海回家后,又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渐渐地把丢失的发卡忘记了。一天下午,突然接到胡主任电话,“来我办公室拿你的发卡”,我有点吃惊,随之是惊喜,跑步到前楼。发卡失而复得,完好无损,我忙不迭地表达我的感谢。

  听胡主任说,那位大姐早晨八点到了杭州,收拾行李时,在她的枕头边小包旁,发现了掉下来的发卡。一个十几块钱的普通发卡,他们没有丢掉,而是帮我带去了杭州,探亲假期结束,又带回淮北。我真的很感动,当即问胡主任要了他们的地址,知道了他们是淮北市一中的教职工。

  这只发卡逃脱未遂,却带回满满的情义。看着它,我喜出望外。拿着它,我爱不释手。

  转眼元旦到了,我郑重的买了一个贺卡,在那个淡蓝色的卡片上,写满了我诚挚的感谢和新年的祝福。

  祝福好人平安永相伴,祝福好人快乐永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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