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京剧,源自于“样板戏”。

说起“样板戏”,还得说几句话相关的话题。戏曲有传统戏、新编历史戏和现代戏之分,这就是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我们国家提出的发展戏曲事业的“三并举”方针。“样板戏”指的就是现代戏。“文革”初期,现代京剧被称为革命现代京剧。1967年5月31日,《人民日报》发表题为《革命文艺的优秀样板》的社论,开门见山的说:“为了纪念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二十五周年,首都舞台上正在上演八个革命样板戏:京剧《智取威虎山》、《海港》、《红灯记》、《沙家浜》、《奇袭白虎团》,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白毛女》,交响音乐《沙家浜》。”这就是“样板戏”一词的出处和来源,人们后来常说的八个“样板戏”也就是指社论里列出的这八个剧目。再后来,人们把这之后陆续出现的《平原作战》、《龙江颂》、《杜鹃山》等,也都称之为“样板戏”。

当时的农村,民众获取信息的途径主要是有线广播,几乎家家户户都安装有“小喇叭”,极少数人家才有令许多人羡慕的收音机。由于传统戏在“文革”初期被视为“四旧”而禁演,帝王将相、才子佳人被赶下了舞台,取而代之的就是歌颂工农兵的现代戏,进而就是“样板戏”。所以,那时电台每天播放的文艺节目基本上就是这些“样板戏”。在这种氛围的熏染下,本来就喜欢唱歌的我也就自然而然、顺理成章的学唱起了“样板戏”,以至于后来达到了痴迷的程度。

在我13岁的时候,学会哼唱的第一段唱腔是《红灯记》中李玉和的唱段“浑身是胆雄赳赳”。那时,许多孩子都会学唱这段唱腔,因为这段唱腔当中有“临行喝妈一碗酒”、“鸠山设宴和我交朋友”等唱词,顽皮的孩子们就把唱词改成别的什么,进行取笑。那时,学唱京剧,没有人教,也没有人指点,只是在有线广播播放时,随着学唱。到1973年我已经学会了许多唱段,像《红灯记》、《沙家浜》、《智取威虎山》、《奇袭白虎团》等剧目中主要角色的绝大部分唱段都会唱,特别是脍炙人口的主要唱段。

在农村参加田间劳动时,在部队独自一人站岗时,在工厂布置文化室画画时,在上下班的路上,经常一边劳动、工作或走路,一边哼唱京剧。越唱越熟悉,越唱越喜欢,越唱越痴迷,越唱体会越深。

1977年3月,我开始任公社广播站编辑。广播站有电子管收音机、电子管录音机和电唱机等,可以收听,也可以播放唱片,还可以录制到录音带上反复播放,为我学唱京剧,进一步了解一些戏曲常识提供了方便的条件。广播电台恢复播放传统戏之后,陆续播放了一些上世纪五十年代的评剧精品剧目,如《刘巧儿》、《夺印》等。恰巧在这个时候,我结识了年长我十余岁的陈贵春。陈大哥精通无线电技术,当时在公社服务行业工作,修理收音机、扩音器等。他是河北人,是一个业余文艺爱好者。他除了擅长吹奏唢呐、拉胡琴外,还会演唱一些评剧选段,如《茶瓶计》、《夺印》、《花为媒》等。受他的直接影响,我也开始喜欢上了评剧,先后学会了《秦香莲》、《夺印》、《金沙江畔》、《包公赔情》、《杨八姐游春》、《刘伶醉酒》、《朱痕迹》等剧目中的一些唱段。

京剧传统戏在唱腔、道白上与现代戏有很大差异。记得第一次听到的京剧传统戏是一段《秦琼卖马》的唱片,是我们屯有个叫刘超的人珍藏的,他的身世我说不太准,他是个文化人,独身,“文革”期间投亲,到我们屯里定居。他酷爱京剧,据他自己说曾经拜过金少山为师。我们一见面就谈京剧,从他那里我了解一些从未听到过的有关京剧的话题。起初,对传统京剧感觉很陌生,但也感到很新鲜。尽管传统戏和现代戏有很大区别,也许是因为有“戏缘”的关系,我自然而然的就接受了,而且感到比现代戏更有魅力。如果你去体会体会那朗朗上口的京剧韵白,如果你想了解到更多的京剧知识,相信你一定会走进去,越走越深。当你入门之后,当你喜欢上了之后,当你具备了一定的功底之后,你一定会体会到京剧的“精气神”。打击乐敲起来,京胡一响,就会提气凝神……喜欢戏曲的戏迷们都有这种感觉。

在公社广播站工作的9年多时间里,由于有方便的收听和录音条件,我学会了不少唱段,了解和掌握了一些戏曲常识。在学唱选段时,有时已近乎达到了不务正业的地步。广播站有20多盘录音带(每盘可录制2个小时),除了几盘用于录制本站新闻节目以外,我全都复录上了京剧或评剧选段,一有闲空就在机房里播放欣赏。妻子是广播站的播音员兼值机员,我经常替她做值机工作。本站的自办节目不多,播完以后,剩下的时间就转播县广播站(后改称电台)的节目了。在转播上级台、站的节目时,我关掉监听喇叭,欣赏自己从收音机里复录的京剧、评剧选段。

有一次,我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了京剧《借东风》的曲谱,那是李祖铭根据马连良生前演出录音记谱整理,由著名琴师李慕良校对的。我如获至宝,以那个年代机关单位普遍使用的手工印刷工具(钢板、铁笔、蜡纸、油印机)把它刻印了数份,找来了几个乐手为我伴奏,玩得十分开心。那几年,经常在假日里、酒桌上与朋友自娱自乐。因为几个喜欢乐器的朋友对传统戏很陌生,所以我每次只能在他们的伴奏下学唱现代戏。1979年至1983年,广播站先后添置过两台半导体盒式录音机,我既用于采访,也常用它听戏。这期间,学会了京剧《赤桑镇》、《白门楼》、《赵氏孤儿》,评剧《朱痕记》、《刘伶醉酒》等剧目中的唱段。

1986年6月5日(虚龄32岁),我调入县电视台任职以后,工作十分繁忙,学唱和欣赏戏曲的时间就少多了。当年,我家距电视台约2公里的路程,每天上下班的路上,一边行走一边哼唱,算是过一过京剧“瘾”。我编写的京剧剧本《闯营》和《见母》两场戏就是上班的路上突发奇想的产物。2004年,我在清理文稿时,对其进行了修改、加工,2005年又进行了第二次修改。虽然没有公诸于世,虽然不可能有人去排演,但总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作品。上个月在咱们的银河悦读中文网上发表了。

唱戏的天赋条件是能有一条好嗓子,而我根本不具备。我小的时候患过“白喉”病,虽然侥幸存活下来,但留下了后遗症,唱上几句之后嗓音就变得沙哑了,而且越唱嗓音越坏——“哈拉”。尽管如此,我还是经常“献丑”,自娱自乐嘛!戏唱得好坏关键在嗓子,但这不是绝对的。唱戏必须讲究韵味,京剧有京剧的味儿,评剧有评剧的味儿。尤其是京剧,在发音吐字上非常讲究,如果把戏唱得让人听着像是歌曲,那就不伦不类了。与朋友们在一起自娱自乐时,我不仅要唱,而且还要介绍唱段的内容、人物的情感、上口字的发音、流派特色等等。

1987年,我把收音机里播放的裘盛戎演唱的京剧《秦香莲》中“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一段录在了录像带上。之后,我通过“对口型”,以“音配像”的方式配上了我演唱的“形象”,我的一个同学看了这段录像之后说挺像我的声音,但不知道是哪个乐队伴奏的。我开玩笑的说,是中国京剧院。1998年4月,我家买了一部“万利达”VCD影碟机。5月2日,按照演唱卡拉OK的方式,儿子给我制成了一盒录音带。在这盒磁带中,我学唱了京剧《沙家浜·祖国的好山河寸土不让》、《甘露寺·劝千岁杀字休出口》、《赵氏孤儿·我魏绛闻此言如梦方醒》、《秦香莲·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4段不同流派、不同行当的选段。两段老生唱腔,一段是“谭派”,一段是“马派”;两段花脸唱腔,都是“裘派”。可惜,这盒录音带于2000年春节期间被一个朋友借去欣赏后给弄丢了。

出席悦乐的场合多了,演唱的机会也多了。从最初的参加县政协组织的纪念人民政协成立40周年活动起,随着许多官方的、朋友间的频繁活动次数的增加,知道我喜欢唱京剧的人多了起来。

在我们县曾任职的县委李书记,刚从外地调来时任代理县长。我们第一次见面相识的第一句话,就是他说的“你挺出名啊!”,我当时还闹得一头雾水,什么意思?不敢问。1996年7月9日,县委中心组学习会选在庆阳农场举行,我被县委宣传部点名去参加采访活动。当晚,庆阳农场组织了联欢活动。第一个被点名登场的是县委李书记(前面说的那位代县长),他演唱了一段京剧《空城计》。接下来,被点名的是县委宣传部于部长。于部长百般推辞,说自己什么都不会唱。我就坐在于部长附近的邻桌,为了打圆场,于部长让我去替他唱一段京剧。我在好几个领导的催促下,为了免得冷场,解脱一下于部长的尴尬局面,我不得不起身登场,唱了一段评剧《刘伶醉酒》。之后,我走出室内,坐在花坛矮墙上用一张纸板扇风。不一会儿,李书记出屋向我走来。我赶紧起身,迎上前去。接着,李书记对我刚才的那段《刘伶醉酒》在韵味、行腔、吐字、节奏等方面给予了高度赞扬。

1998年1月24日,我们电视台与建设银行、金座美法摄影中心联合录制了一台小型春节联欢晚会节目,准备在春节期间播放。那次,我借助于卡拉OK的方式,学唱了《秦香莲》(《铡美案》)中“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一段。春节期间,电视台连续数次播放了这台节目,这使得知道我喜欢京剧的人更加多了起来。

2000年9月9日,县第一中学举行庆祝教师节联谊会,我以县人大常委会委员的身份被邀请参加。那天,县委、县人大、县政府、县政协的领导及其成员和县直各部门领导都参加了联谊会。在演出节目进行到中间时,我没有想到会有人递上纸条儿点了我的名,请我登台演唱京剧。因为那台节目是事先策划好的,是按照节目单进行的,不是“想点谁谁就登台”的那种联欢形式。我被点名感到很自豪,欣然登台,在无伴奏情况下,学唱了京剧《赵氏孤儿》中“我魏绛闻此言如梦方醒”一段。事后,第一中学的一位教师跟我说,你唱得真好,有味儿,就是太短了。还有人说,那个纸条子大概是李书记传上去的,他当时刚做完喉部手术不久。

2005年4月开始,有线电视用户可以收看到中央电视台戏曲频道的节目了。从此,只要是看电视,首选节目自然就是戏曲频道,必选的剧种当然是京剧或者评剧。看的时候,还跟着哼唱,很惬意。

《刘伶醉酒》是我学唱次数最多的一个唱段,也是被朋友经常点唱的剧目。《刘伶醉酒》是一出小戏,只有三个人物,整出戏大约45分钟,以唱为主,对白很少,也非常简单。我是1983年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放的戏曲节目中录制下来的,由周连生、赵丹红等表演。从那以后,这出戏就成为我的保留剧目,经常在自娱自乐的时候,自己自动选唱,或被人点唱。刘伶一出场的这段唱腔,分为前后两个部分。前半部分的[二六板]主要是听“味儿”的,后面的[快板]主要是听“字儿”的。也就是说,前面的评剧味儿要足,给人以艺术享受;对后面的要求是快而不乱,吐字要清晰、准确,让人听得清楚。有一次,邻近的尚志市来了一位原来是同行的朋友,大家相聚,一边饮酒,一边高歌助兴。我的一曲《刘伶醉酒》之后,董国舜二哥诗兴大发,即时吟七绝诗一首:“孟春三月喜相逢,高谈阔论酒肆中;未识嵇康《广陵散》,先赏刘迁‘醉刘伶’。”去年6月底,在一个朋友相聚的酒会上,我再次应邀学唱了这段唱腔。被一个朋友用手机录了下来,后来他又做成“抖音”发到了朋友圈里。

自从跟着“样板戏”学唱京剧,到如今已经半个多世纪了。50多年来,我经常深深的陶醉在这种高雅的艺术其中,它不仅乐趣无穷,也从中使我增长了知识。近几年,凭着这些年的积淀,还曾斗胆地对某些剧目、细节提出了一点个人的浅见。这些拙见主要体现在《京剧〈甘露寺〉有两不该》、《豫剧〈三上轿〉不必那么冗长》、《如果我是编剧的话》等杂文当中。尽管这些拙见还很稚嫩,很不成熟,但它毕竟是我对喜欢戏曲的一种见解和表达,可以视为“抛砖引玉”。这种喜欢京剧的情感投入,既要一如既往的坚持下去,更应当在周围扩散开来,带动更多的人去喜欢京剧,弘扬我们国粹。

选择喜欢的,我选择了京剧,精品国粹;

喜爱选择的,我喜爱着京剧,高雅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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