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福县严田镇有一个美丽的小山村——杨梅,古称“梅溪”。这里,群山环抱,绿树成荫,环境清幽。山中款款而来的梅溪,宛如玉带从古村旁轻轻滑过,轻盈而洒脱。梅溪两岸,杨梅树粗壮茂盛,初夏时节,黑里透红的杨梅,缀满枝头,令人垂涎欲滴。风雨过后,杨梅纷纷坠落梅溪水中,溪水尽染,村名遂为梅溪。村中的几棵古樟,遒劲挺拔,枝繁叶茂,微风拂过,树叶发出一阵阵“沙沙”声,仿佛在述说古村昔日的繁华。数幢明清民居,斑驳的青砖,青苔早已侵染,芦苇在黛瓦间嘶鸣,然而,高高的马头墙,精美的雕梁画栋,却分明在告诉人们张氏一族曾经的辉煌!

是的,梅溪的确有辉煌的过去。早在元朝末年,一代贤相张九龄的后裔就来此诛茅垦壤,开疆肇基,到了明代,这里已是规模不小的村庄。梅溪的张氏族人,秉承先辈家训,践行“笃忠”“耕读”的家风,逐渐成为安福望族。明代,仅张洪一门,就走出了五位进士(张洪、张敷华、张鳌山、张秩、张程),其中张洪、张敷华和张鳌山均做过御史,而张秩、张程兄弟两同官翰林,史称“一门两翰林”、“四世三御史”。梅溪张氏宗祠的牌匾上所书的“五世翰林”“祖恩浩荡”几个字,反映了当时梅溪的人文盛况。

张洪,明洪武年间进士,官至监察御史。正统十四年(1449),蒙古瓦剌部首领也先,率大军进犯北京,张洪随英宗御驾亲征,结果明军大败,英宗被俘。为搭救英宗,张洪奋不顾身,策马冲入敌阵,不幸被杀。史称“土木堡之变”。

张洪的儿子张敷华,自小聪明伶俐,胆识过人。当时,村中社庙有树作祟,张敷华亲率几个小伙伴,合力将树连根砍掉,村中人莫不称奇。又过了八年,英宗“夺门之变”复辟成功后,对“土木堡之变”中的英烈子弟大加褒奖,张敷华来到京城国子监就读,由于有硕师教导,再加上他天资聪颖、勤奋努力,在天顺八年(1464)登进士第,选为庶吉士,从此开始了他的从政之路。

成化元年(1465),张敷华任兵部主事。十一年(1475),他从兵部外放,任浙江参议。《浙江通志卷一百四十八》有记:景宁矿盗贼起事,人数多达数千人,张敷华发布告示,遣散了他们,只逮捕了为首的十二人。他在浙江十余年,任布政使多年,官声甚好。

弘治初年(1488—1505),调任湖广。当时,湖广正闹饥荒,民不聊生。张敷华一到任,就立刻命令各府县大修学宫,以工代赈,帮灾民渡过难关。不久升为右副都御史,巡抚山西、陕西。期间,他看到地方婚丧嫁娶,大操大办,铺张浪费,心中极为忧虑,于是决心移风易俗,改变陋习,倡导勤俭节约之风。据《明实录·武宗实录》记载,正德元年(1506)张敷华会同尚书张升奏进十三事,皇上准奏,并出榜申禁。至此,治下民风大变,百姓称颂。由于政绩突出,张敷华被提拔为南京兵部右侍郎。

弘治十二年(1499)改任右都御史,总督漕运兼巡抚淮南、扬州各府。当时,正值暴雨成灾,淮水猛涨,高邮湖堤溃决,张敷华深入抗洪救灾一线,组织指挥农民开挖深沟排涝,又筑宝应大堤作防线,使当地百姓生命财产减少损失。为了彻底根除水患,他打算在运河上建一座拦潮闸,为此他在弘治十二年(1499)冬,到仪征就建闸事宜进行实地调研。扬州府同知叶元汇报说:“我曾奉命疏浚河道,到了江滨一带,深挖下去七尺全是黄土,没有发现浮沙。闸是一定可以建的。”张敷华回京后,立即向皇帝禀报建闸事宜,得到了批准。扬州府同知叶元用了四个月的时间,于弘治十四年(1501年)建成了拦潮闸。拦潮闸建成投入运行的当年,长江和内河之间航运交通十分通畅,没有一艘船只滞留。秋季时节雨水连绵,虽然在较短的时间内内河水位急剧上涨,但并没有冲毁河堤、大坝和堰闸,水及时被排泄了。由于效益显著,仪征拦潮闸被称为“江北第一闸”。张敷华也因政绩斐然,受到官民称赞,不久升任刑部尚书。

正德元年(1506)冬天,宦官刘瑾专权乱国,大臣们纷纷主张罢黜刘瑾,内阁也上表赞同,但皇上优柔寡断,犹豫不决。作为都察院都御史的张敷华,慷慨上疏,列陈刘瑾之祸,他在奏章中说:“陛下宴乐逸游,政令与诏旨相背,行事与成宪交乖。今给事中刘蓓,御史硃廷声、徐钰等连章论列,但付所司。英国公懋与臣等列名上请,但云‘朕自处置'。臣窃叹惑,请略言时政之弊。如四十万库藏已竭,而取用不已。六七岁童子何知,而招为勇士。织造已停,传奉已革,寻复如故。盐法、庄田方遣官清核,而奏乞之疏随闻。中官监督京营、镇守四方者,一时屡有更易。政令纷拏,弊端滋蔓。夫国家大事,百人争之不足,数人坏之有余。愿陛下审察。”他犯言直谏,赤胆忠心跃然纸上。可是,奏章并没有送达皇上手里,而被刘瑾的亲信扣留了,压下奏章不报。刘瑾听说张敷华上奏章的事后,就造谣诬陷,在皇上面前极力诋毁张敷华,欲置之死地而后快。皇上专信刘瑾,是非不分,传旨将张敷华革职查办,遣送回原籍。张敷华回到梅溪老家后,忧愤成疾,于次年含冤去世,享年六十八岁。刘瑾被诛杀后的第二年,张敷华才得以平反昭雪。皇上追赠张敷华为太子少保,谥号简肃。

张敷华从政四十二年,历任兵部主事、浙江参政、浙江布政使、兵部右侍郎、刑部尚书、左都御史等官职,勤政爱民、为官清廉刚正。《明史张敷华传》有云:“(张敷华)为部郎奉使,盗探其囊,得七金而已。”“七金”即七枚铜钱,其清廉可见一斑!难怪后世将他与吏部尚书林瀚、佥都御史林俊、祭酒章懋并称为"南都四君子"。

张鳌山,张敷华之孙,正德六年(1511)进士,选庶吉士,后任御史。御史任上,他请建储蓄,谏迎佛,论巡山海关,所上奏疏数十篇,都是治国理政的真知灼见。“督学南畿,作人称盛”,在督学南方的时候,教育培养了很多人。朱宸濠叛乱时,他在家守孝,与邹守益一起参与了平叛战争。平叛期间的奏疏等公文,大多出自他手。正德十五年十一月,因得罪权贵,被罢官。至于他丢官的原因,《类书集成·张姓部列传十八》有载:“(张鳌山)以鲠直为忌者所诬,落职。”为搭救他,阳明先生还专门写了《辞爵赏救张鳌山疏》,可惜,营救未果。

“不做好官,就做好人!”,张鳌山解职回乡后,并没有消沉颓废,而是忙着建兼山书院和乐育书院,醉心于研习和传播阳明心学,教化地方。

张鳌山有两个儿子:张秩、张程。张秩,嘉靖乙丑进士,任翰林院检讨,《世宗实录》成,升翰林院编修;张程(1537),隆庆戊辰进士,改庶吉士,亦在翰林院供职,官至尚宝司少卿。两人同为兄弟,同官翰林,时称“双璧”。

张秩回家守孝期间,前来送礼的达官贵人很多,他都极力婉拒,乡人称赞他是品德高尚之人,对他非常钦佩。张程在为政之余,总觉得应该为家乡做点什么,于是他搜集资料,披沙沥金,实地考察,不避寒暑,历经数载,一部《武功山志》横空出世,从此,武功山名闻天下。

“一溪梅花揖清芬”。以张洪一门为代表的梅溪人,秉承优良家风,“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治天下”,重视修身养性,持正守节,精忠报国,勤廉刚介,勤政为民,热爱家乡。家风是一种耳濡目染、潜移默化的教育力量,虽为无形,但对孩子的成长大有裨益。其在梅溪张氏一族,尤其是张洪一门,表现得尤为突出。优良的家风,恰似梅溪的朵朵梅花,清芬四溢,令人仰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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