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兵法》军争篇

孙武曰:凡用兵之法,将受命了君,合军聚众,交合而舍,莫难于军争。军争之难者,以迂为直,以患为利。故迂其途而诱之以利,后人发,先人至,此知迂直之计者也。

故军争为利,军争为危。举军而争利则不及;委军而争利则辎重捐。

……百里而争利,则擒三将军;劲者先,疲者后,……。是故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

故不知诸侯之谋者,不能豫交;不知山林、险阻、沮泽之形者,不能行军;不用乡导者,不能得地利。

故兵以诈立,以利动,以分合为变者也。

先知迂直之计者胜,此军争之法也。

……

故三军可夺气,将军可夺心。是故朝气锐,昼气惰,暮气归。故善用兵者,避其锐气,击其惰归,此治气者也。以治待乱,以静待哗,此治心者也。以近待远,以佚待劳,以饱待饥,此治力者也。无邀正正之旗,勿击堂堂之阵,此治变者也。

故用兵之法,高陵勿向,背丘勿逆,佯背勿从,锐卒勿攻,饵兵勿食,归师勿遏,围师勿阙,穷寇勿迫。此用兵之法也。

在军争篇中,孙武讲了许多用兵作战的问题。他认为,在战场上最主要的是夺取战场主动权的问题,这就是军争。但军争必须要知天时、懂地利,知人和,要会用兵。不会用兵,不知天时地利,在战场上不但争不来胜利,还会丧失战场主动权,打败仗。孙武在这篇文章中还讲道:“以诈立,以利动,以分合为变。”这段文字的意思,就是要在敌人的内部制造矛盾,分化敌人的作战力量。

孙武在这篇文章中还指出:“不用乡导者,不能得地利。”这个“乡导”,就是我们现在在许多回忆录中看到的“向导”。可以这样讲,不论是在古代作战,还是在近现代的战争中,都离不开乡导。比如在红军时期,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时期,当部队来到一个陌生的地域时,都需要在当地找乡导(向导),以解决部队前进方向的问题,这与我们在陌生地域里迷了路,需要问路是一个道理。在战争年代,部队在行军途中迷了路,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方向不清,道路不清,会影响部队的军事行动,会产生严重的后果。

在军争篇的最后,孙武认为“归师勿遏,围师勿阙,穷寇勿迫(追)”。对这几项作战原则,值得商榷。

历史上有个楚汉之争的故事。在秦朝末年的起义军中,楚军强而汉军弱。项羽的统帅能力和指挥才能,是在巨鹿城下大战中显示出来的。巨鹿大战之后,项羽率领楚军占领了函谷关,驻军新丰和鸿门。此时,刘邦率领汉军驻军灞上。为避免项羽率军来攻,刘邦主动到鸿门拜访项羽,项羽为此在鸿门设下酒席。在酒席前,项羽的谋臣范增劝项羽借此机会除掉刘邦,而项羽却不以为然。项羽认为自己手握重兵,不把刘邦放在眼里,错失除掉刘邦的大好时机。此后,楚汉双方在睢水展开了一场大战,汉军战败,刘邦带领残兵退到荥阳成皋一带防守,而楚军却没有借此大胜一鼓作气消灭掉汉军残部,错失第二个灭掉刘邦的机会。

两年后,刘邦拜韩信为大将军,与彭越、英布三路大军会合一处攻打楚军。到公元前202年,项羽被汉军围困在垓下(今安徽灵璧县东南),韩信率汉军在垓下布下了十面埋伏。至此,项羽坐困愁城,进而引出“四面楚歌”的典故。

这天夜里,项羽在夜幕的掩护下领兵突围,韩信发现后派出五千骑兵紧紧追赶。一路拼杀,项羽带领最后二十余人来到了乌江边,再次与追赶而来的汉军展开了一场激战。最终,项羽在乌江边上自杀身亡,结束了他的西楚霸王的梦想。如果项羽在几年前除掉了刘邦,楚汉之争的历史就要改写。项羽一再错失良机,最终上演了一场“霸王别姬”的悲剧。

历史车轮滚滚向前。在二十世纪四十年代末的解放战争中,人民解放军百万雄师过大江,一举占领了国民党首都南京城。毛泽东主席在其后写的《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一诗中讲道:“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这里的“霸王”,指的即是楚汉之争中的项羽。


《孙子兵法》九变篇

孙武曰:凡用兵之法,将受命于君,合军聚众,圮地无舍,忂地交合,绝地无留,围地则谋,死地则战。途有所不由,军有所不击,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争,君命有所不受。

故将通于九变之地利者,知用兵矣;将不通于九变之利者,虽知地形,不能得地之利矣。治兵不知九变之术,虽知五利,不能得人之用矣。

……故用兵之法,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也;无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

故将有五危:必死,可杀也;必生,可虏也;忿速,可悔也;廉洁,可辱也;爱民,可烦也。凡此五者,将之过也,用兵之灾也。覆军杀将,必以五危,不可不察也。 

孙武在九变篇中,讲了在各种特殊地形的情况下,军队的驻与留的问题。如:圮地,是指不要驻扎在难于通行的地区。绝地无留,是指交通困难,又无水草粮食,难以生存的地区。围地,是指易被包围之地。死地,是指对己方军队非常不利的地形,只有死战才能生存下来的地方。

从古到今,任何一场战争,对敌我双方来讲,都是你死我活之争,几千年都如此。作战双方的将领,出征时都是受命于君。但在作战中,孙武认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是因为战场上的情况是复杂的,是千变万化 的,地形地物及环境也都是复杂的,不能单靠君主的命令去打仗。作为主将,要根据战场上变化的情况,机动灵活的决定如何去打仗,要学会变通。这就是孙武在九变篇中强调的,“将不通于九变之利者,虽知地形,不能得地之利矣。”


《孙子兵法》行军篇

孙武在行军篇中主要介绍了行军布阵,以及根据不同现象观察判断敌人的情况。另外,他还讲了一条临水作战的原则:“客绝水而来,勿迎之于水内,令半济(渡)而击之。”以及将与卒之间的关系。

孙武曰:凡处军相敌,绝山依谷,视生处高,战隆无登,此处山之军也。绝水必远水;客绝水而来,勿迎之于水内,令半济而击之,利;欲战者,无附于水而迎客;视生处高,无迎水流。此处水上之军也。绝斥泽,惟亟去无留;若交军于斥泽之中,必依水草而背众树,此处斥泽之军也。平陆处易,而右背高,前死后生,此处平陆之军也。凡此四军之利,黄帝之所以胜四帝也。

凡军好高而恶下,贵阳而贱阴,养生而处实,军无百疾,是谓必胜。丘陵堤防,必处其阳而右背之。此兵之利,地之助也。上雨,水沫至,欲涉者,待其定也。凡地有绝涧,天井、天牢、天罗、天隙,必亟去之,勿近也。吾远之,敌近之;吾迎之,敌背之。

军行有险阻,潢井、葭苇、山林、翳荟者,必谨复索之,此伏奸之所处也。

敌近而静者,恃其险也;远而排战者,欲人之进也,其所居易者,利也。众树动者,来也;众草多障者,疑也;鸟起者,伏也;兽骇者,覆也。尖高而锐者,车来也,卑而广者,徒来也;散而条达者,樵采也;少而往来者,营军地。辞卑而益备者,进也;辞强而进驱者,退也;轻车先出居其侧者,陈也;无约而请和者,谋也;见利而不进者,劳也。鸟集者,虚也;夜呼者,恐也;军扰者,将不重也,旌旗动者,乱也。淳淳翕翕,徐与人言者,失众也;数赏者,窘也;数罚者,困也;先暴而后畏其众者,不精之至也。来委谢者,欲休息也。兵怒而相迎,久而不合,又不相去,必谨察之。

兵非益多也,惟无武进,足以并力、料敌、取人而已。夫惟无虑而易敌者,必擒于人。

卒未亲附而罚之,则不服,不服则难用也。卒已亲附而罚不行,则不可用也。故令之以文,文之以武,是谓必取。令素行以教其民,则民服;令不素行以教其民,则民不服。令素行者,与众相得也。

孙武在《行军篇》里讲了许多事情。从行军到作战,再到在江河地带扎营。同时,孙武在这篇文章中还讲了许多应注意的地形,如:“绝涧”、“天井”、“天牢”、“天罗”、“天陷”、“天隙”等地形,并强调遇到这些地形时,应迅速避开不要靠近。在军队遇到山川险阻,芦苇丛生的低洼地及草木繁茂的山林地区,都应谨慎,这里是敌人容易隐藏伏兵的地方。

孙武在本篇中还强调,两军对垒时应仔细观察敌方的情况。只有如此,才能真正了解对手的情况,做到心中有数。

孙武在本篇文章的开篇中强调,“客绝水而来,勿迎之于水内,令半济而击之。”在这里,“半济”是讲正在渡河水。此时,趁敌人未全部渡过河,是攻击敌人的最好时机。在历史上,有个“泓水之战”,即是讲“半渡而击”的历史故事。

春秋时期,宋国国君宋襄公率领宋国军队伐郑,郑国国君郑文公知道后,派人到楚国求救。楚成王立即领兵直奔宋国而来,以围攻宋国之策来救援郑国。宋国国君宋襄公听说楚兵攻宋,马上将宋军主力从郑国前线撤回,两国军队在泓水河遭遇,一场大战即将展开。

泓水,在今河南柘城县西北,为古涣水的支流。楚军抵达泓水西岸时,宋国军队已在泓水东岸严阵以待,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很快,楚军前锋开始渡河。宋国大司马公孙固见状,向宋襄公提出建议,他说:“大王,楚国军队兵力大大超过我军,现在楚军正在渡河,机不可失,应该发起进攻,打敌人个措手不及。”宋襄公说:“你急什么?没见楚国士兵正在过河?我军仍仁义之师,岂能做出不仁义之举?等楚国士兵渡过泓水之后再言战斗之事。”大司马公孙固闻言后不敢再吭声。

楚国将士过河见宋军没有进攻的意思,都觉得蹊跷,惟恐有诈,急急忙忙渡过了泓水,并做好了战斗准备。然而令他们奇怪的是,在楚军过了河,还没摆好阵营时,仍不见宋军发动进攻。此时,公孙固再次建议宋襄公发起进攻,他认为楚国士兵装备精良,士气高昂,趁楚军还没摆好战阵,宋军发起进攻,定能打乱敌人的阵脚,赢得战斗的胜利。然而,宋襄公坚持要等楚军布好阵营之后才可发起进攻。

最终的结果是,楚军精锐之师在楚成王的指挥下,对宋军发起了猛烈的进攻,以数倍于宋军的兵力和排山倒海的冲锋打得宋军丢盔弃 甲,大败而逃。

经过泓水之战,宋国元气大伤,国势趋于微弱。宋襄公在泓水之战中受箭伤,第二年便一命呜呼了。这便是历史上著名的“泓水之战”的故事。

毛泽东主席曾经对“泓水之战”做过评论,他说:“我们不是宋襄公,不要那种蠢猪式的仁义道德。我们要把敌人的眼睛和耳朵尽可能地封住,使他们变成瞎子和聋子,要把他们的指挥员的心尽可能地弄得混乱些,使他们变成疯子,用以争取自己的胜利。”(摘自毛泽东选集第一卷《论持久战》460页,1964年版。)


《孙子兵法》地形篇

孙武曰:地形有通者,有挂者,有支者,有隘者,有险者,有远者。我可以往,彼可以来,曰通。通形者,先居高阳,利粮道,以战则利。可以往,难以返,曰挂。挂形者,敌无备,出而胜之;敌若有备,出而不胜,难以返,不利。我出而不利,彼出而不利,曰支。支形者,敌虽利我,我无出也,引而去之,令敌半出而击之,利。隘形者,我先居之,必盈之以待敌;若敌先居之,盈而勿从,不盈而从之。险形者,我先居之,必居高阳以待敌;若敌先居之,引而去之,勿从也。远形者,势均,难以挑战,战而不利。凡此六者,地之道也,将之至任,不可不察也。

故兵有走者,有驰者,有陷者,有崩者,有乱者,有北者。凡此六者,非天之灾,将之过也。夫势均,以一击十,曰走。卒强吏弱,曰驰。吏强卒弱,曰陷。大吏怒而不服,遇敌怼而自战,将不知其能,曰崩。将弱不严,教道不明,吏卒无常,陈兵纵横,曰乱。将不能料敌,以少合众,以弱击强,兵无选锋,曰北。凡此六者,败之道也;将之至任,不可不察也。

夫地形者,兵之助也。料敌制胜,计险厄远近,上将之道也。知此而用战者必胜,不知此而用战者必败。

故战道必胜,主曰无战,必战可也;战道不胜,主曰必战,无战可也。故进不求名,退不避罪,唯民是保,而利合于主,国之宝也。

视卒如婴儿,故可与之赴深溪;视卒如爱子,故可与之惧死。厚而不能使,爱而不能令,乱而不能治,譬若骄子,不可用也。

知吾卒之可以击,而不知敌之不可击,胜之半也。知敌之可击,而不知吾卒之不可以击,胜之半也。知敌之可击,知吾卒之可以击,而不知地形之不可以战,胜之半也。

故知兵者,动而不迷,举而不穷。故曰:知彼知己,胜乃不殆;知天知地,胜乃不穷。

孙武在地形篇中讲:地形有通、挂、支、隘、险、远六种。我们可以去,敌人也可以来,这种地形叫做通形。易于前进,不易撤退,这种地形叫挂形。在挂形地区作战,敌人没有防备,易于取胜。我们出击不利,敌人出击也不利,这种地形叫支形。在支形地区作战,敌人虽然以利诱之,我们也不应出战,而应引兵退走,适时反击。在隘形地区作战,我们先占领隘口,就应用重兵把守以待敌人;如果敌人已先占据隘口,并有重兵把守,我们就应引兵退走,不要去进攻。在远形地区作战,双方势均力敌,难以进攻,我们求战会于我不利。凡此六种,是利用地形的原则,是将领的责任,不能不认真考察。

地形,是用兵作战的辅助条件,我们出征时应根据敌情和地形来制定制胜的条件,这是将领必须认真考虑的事情。

孙武在地形篇中还提出将领与士兵的关系问题。将领对士兵如同对婴儿,这样士兵才可以和将领共赴深溪,赴汤蹈火。

养兵一日,用兵一时。所以将领要知兵。知兵可以击,不知地形则不可战。如果战,取胜的机会只有一半。

故:知彼知己,胜乃不殆;知天知地,胜乃不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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