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严,是某边防团的一名军官。“老严”这一称呼,是和他同一批分配下连的排长们送他的,他是三期士官第一年提的干,又去军校培训了两年,等他到边防报到时,已经是年满二十八岁的大龄排长,“老严”由此而来。

  老严带兵很有一套,本就是士兵出身,军事素质比较过硬,又能和战士们打成一片,很受战士们爱戴。很快,老严便从那一批新分配的排长中脱颖而出,第二年,他就被提拔为副连长。

  提了副连长的老严,工作上丝毫不敢懈怠,一门心思都扑在带兵上,只想用自己的埋头苦干来回报组织的关心。

  当副连长第二年的冬天,老严被选拔去团里带新兵,并任新兵二连连长。受领这个任务时,老严既高兴又担忧。高兴的是,新兵是一个单位发展的基础,新兵的素质直接影响单位今后的发展,甚至影响一个连队的战斗力,领导把这个重任交给他,是对他能力的一种肯定;担忧的是,新兵毕竟是由地方青年刚入伍,难免有吃不了苦、受不了罪的新同志当逃兵,会对自己的个人前途造成一定的影响。

  但毕竟受部队培养教育多年,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信条,让老严不再瞻前顾后,便责无旁贷地投入到新训工作中。

  出发前,谦虚谨慎的老严还是向带过兵的老连长请教了一番。老连长自然是大公无私,把训练新兵需要注意的“三关”“四法”等诀窍都倾囊相授,老严这才胸有成竹地出发了。

  在新兵营,老严对新兵既严格管理,又关怀备至,因此,新兵的适应关、吃苦关都顺利渡过。

  实弹射击时,老严亲自讲授动作要领,亲自组织实施,亲自清点武器装备,完全挑不出一点纰漏。因此,射击考核时,不但全连安全组织实施,而且,射击成绩在四个连队中排名第一,老严也是高兴地咧着嘴巴直笑。

  接下来,就要准备手榴弹实投了,老严依然不敢分心,决定亲自到现场保障,亲自给新兵做保护。

  实投那天,一排、二排投得很顺利,随着新兵一个个出列,“嘭”“嘭”“嘭”的爆炸声接二连三,很是鼓舞士气。

  轮到三排时,出状况了。那是第三位投弹的新兵,个子有点矮,因怕把手榴弹扔到前面的掩体上,于是想把手榴弹往高空扔一点,结果,由于紧张导致动作变形,手榴弹出手时晚了半拍,只听“呲”的一声,手榴弹往高空旋出几米后就坠落在了新兵的跟前。这新兵当场就吓傻了,整个人仿佛中了邪似地被钉在了原地,只顾低头望着地上“嘶嘶”冒的白烟,一动也不会动。

  老严一看,心里“咯噔”一慌,来不及多想,一个前扑,搂着新兵就往旁边的壕沟里跳,跌进沟里,老严又一个翻身,便把新兵死死地压在身下,还没等他喘口气,“嘭”的一声爆炸就在头顶上空响起,震得他两耳“嗡嗡”作响。老严赶紧晃晃头,起身先把新兵全身检查了个遍,又把自己囫囵摸了几下,这才松了口气,一把摘下帽子,边擦汗边嘀咕:“她娘的,还好是个小个子,要是个大块头我估计就交待了!”

  事情化险为夷,由于情况处置得勇敢果断,老严被团党委表彰奖励三等功一次。第二年,老严升官了,31岁当了连长。

  当了连长的老严,工作更认真、训练更刻苦了,他深知自己今天的一切,得益于组织的关心,得益于领导的信任,他不敢有丝毫的骄傲和放松。在他的用心带领下,连队的军事训练在全团名列前茅,连队也连续两年被评为基层建设先进单位。

  两年后,深受领导器重的老严,调到机关当了一名参谋,为下一步调副营过渡。在机关,老严依然保持不骄不躁的本色,一边虚心向老参谋请教,一边兢兢业业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就这样,老严正按当初的人生规划,一笔一划书写着自己的军旅梦。

  这年年底,上级党委突然来了一纸命令,从即日起,部队迎来新一轮改革,所有干部人事一律冻结,直至军改完成。

  军改是个系统工程,从上到下改下来,等改到老严所在单位时,时间已经过了一年半。老严所在的团是重点改革对象,单位由团改旅,除了保留该团外,还要编几个团进来。

  根据上级要求,单位的改革分两步走,第一步是所有干部全部纳入旅编制,完成改革任务;第二步是所有达到最长服役年限的干部,原则上安排转业,旨在消化冗余的干部。而老严,时满三十五岁零两个月,也在转业计划之列。

  之后,老严便从机关调到营里当参谋。春节前,担任旅政治部主任的老政委亲自找上门来,向老严宣布了旅党委的命令。老严沉默了,老政委很不安,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安慰他。最后,还是老严率先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坚定地说:“我是军人,我服从上级的命令!”

  在部队过完最后一个春节,趁着转业命令需上级批复的间隙,老严郑重地做了两件事情。一件是,老严再次回到自己当过排长、副连长、连长的连队看了看,重走了一趟边防线;另一件是,老严把自己从入伍以来所有的荣誉证书及奖章认真地擦了又擦,小心地包装好,连同多余的行李一同邮寄回老家。

  一个月后,转业命令悄然而至。当天晚上,老严仔细地把行李收拾好,趁单位熄灯后,一个人静悄悄地离队了。他没有向任何人告别,他怕自己受不了离别时的那份伤感,更怕自己因不舍而没有勇气走出部队的大门。

  走到营门口,向哨兵郑重地回完礼后,老严手拎行李箱,一步一步地踏上新的征途,而他的身影,也在哨兵的视线中一点一点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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