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零年的暑期, 我和我完小毕业的八位同学, 相约某日凌晨四点钟在学校门前集合. 然后搭伴一同步行去保定一中应考。我们这几个人, 都没出过远门。

       为此,我事先专门做了一个作业,对本村到过保定的长辈进行了专访,并详细记录下去保定需经过的村庄名子,还制定了行程路线,以免走错路,误了考机。

       那年雨水大,正是雨季时。我们到达张登镇时,唐河水已涨满,再淌水过河不行了,只好花钱坐船过去。

       谁知上了北岸之后,却是一片汪洋,再也看不到大车道。

       常言道,在家怕鬼,出门怕水。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大家还是要小心为妥。怎么办?去还是回?大家先议定后行动。

       当时、我们正值14至16岁的大小伙子,正处青春蒙动的年龄段,意见惊人的一致:继续前进。

       忘了是谁讲了句:为了稳妥,会水的在前,不会水的在后,适当拉开点距离,安全不会有什么问题。

       大家边走边说笑着,不知道走了多久,迎面来了从保定回乡的几个人,大家相向而遇,互相打了招呼且关切着各自的前路,双方介绍了来时路况。可欣慰的是我们的前路,只剩下七八里膝盖以下的水路了。这自然是个好消息,步子立即加快了许多。我们在太阳落山后不久,终于赶到保定南郊。忘了是什么村名了,选择村边一个地势高点的场院,依靠着人家的麦秸垛席地而卧、仰望着天空中的“牛郎”和“织女”,很快就进入了梦乡。那一夜,是我睡的最美的一夜。

       保定一中的考卷,打开了我的眼界,开启了我对知识追求的欲望。

       那考题,深深地教育了我。让我这个在自家门口年年考取前三名的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却在“中考”时,连一年多少天,那个月大那月小,都一无所知,白白丢了分,深深的刺痛了自尊心。

        这事给我的教训太深,认识到自已的知识面太窄。所幸的是保定一中把在“八中选一”中选留了我,让我有了继续求学深造的机会。

       走进保定一中,有如进入一个全新的大环境,一切都是陌生的、新鲜的,当时真有点“刘姥姥走进大观园的感觉。哈,这么大呀,快有我们村的八分之一大了。它坐南朝北,大门宽大敞亮,迎面是一座高高大大的台级,进门是一个东西扁长的大院子,沿围墙有两排高大遮天的钻天杨树,树上居住着无数的乌鸭,每逢早晚时分,它们都在院子上空飞翔一阵,早离去晚归巢,实为壮观,独成一景,令人记忆深切。上了高台级后才进入校园的教学活动区。正中间,为高中教学区;它的南院为全校活动场所,有集会舞台,四周设有单双杠等运动器材,西侧是图书馆阅览室;东院为初中部(教室、学生宿舍、学生食堂),大操场;西院为教师们的生活居住区,西南角是一个足球场。院内到处有各季节的时令树,尤其春天,丁香花开时满院子香气宜人。

       美丽的校园,学生们成长的沃土。这里是我人生中步入社会的根基地——有我用将近三年的美好年华的修练基地。在这里我感受到了新社会给予我的温暖,师长们对我的关爱,同窗对我的友情,更是我容入新生活加入共青团的地方,让我铭记于心。让我对新生活充满了期盼的地方。我的第一任班主任是田多稼老师,他是教植物学的,他能把我们带入到植物王国里去大饱眼福,但他第二学期里就调走了,我们大家怪想他的;第二任班主任是临时兼管的范老师,时间虽然不长,但留给我们的印象很好,他年纪好像大一些,性格老成稳重,讲话不急不慢,有板有眼,透着对我们的爱护,就像父辈人那样护着我们成长,后来在我参军时还专门为我写了留言、鼓励我上进;没多久,我们的第三任班主任曹泰凌老师就上任了。他的家在北京,所以他把整个精力都花在了我们身上,有时上晚自习他能陪着我们直到下课;他是教语文的,文章写的比较好,韩映山室友,特别喜欢,时而在上语文课时,介绍映山的新作。

        我敬重他的师表风范。

        在我抗美援朝参军离校前,他在我的留言本上,书写了千字的鼓励语,像家长似的关照着我。其核心是教我继续抓紧学习,靠近组织,争取进步,早日入党。

        所以,入伍后一直未敢忘师教。因为一贯表现好,在军龄刚两年十个月时,2343支队场站党支部于1956年1月12日讨论我入党,获全票通过,我入党了。

       入伍后直接进入北京通州张家湾九五零部队,接受军政训练,为准备上朝鲜参战,按组织要求和所有的社会关系断绝了联系。与保定一中的恩师、同窗好友们从此再无往来。虽然失联了,但因有情宜在心中,还是常常想起。

       在参军四十年的一九九三年九月,突然接到保定一中的“校庆纪念八十七周年”邀请函,欣喜。于是和同时入伍的战友侯造永结伴同往,实指望碰碰运气,见见同窗,至少是故地回瞬,了却一片心念。

       这次同窗一个也没见到。于是题笔记下如此心声:

       一中的水,

      一中的饭,

       吃喝胃甘甜。

       一中的丁香树满院,

      一中的白杨顶着天,

       昏鸦归巢居其间。

       此情此景,

       影像脑中现。

       醒中念、梦中牵,

       魂牵梦绕总思念。

       同窗友、如面难。

       白驹转瞬几十年,

       往事翻江倒海闹心田。

       映山何事不出现,

       光辉何故也不见,

       荣德九海可安好?

      人都老,见也难,

      只盼个个晚年健,

      都能养颐天年。


      2022年7月9日下午于北京寓内。

      注:映山-韩映山同宿舍挚友学兄;光辉,郭光辉我的入团介绍人挚友;荣德,柴荣德同窗挚友;九海,魏九海无话不说同窗挚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