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军队忠于党,优良传统代代传。

  1980年12月,我们班在黑龙江省虎林县858农场某连队,完成了所执行的任务后,战友们先期都返回部队了,只留下我一人处理善后工作。

  虎林县乌苏里江的珍宝岛是我国的领土。虎林境内的858农场,也是地处中国与苏联(现在的俄罗斯)国境线接壤地之一,是以乌苏里江主航道分国界。两国,分别在江边陆地上立界碑。

  858农场,在文化大革命期间的建制是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第34团。农场下设分场和生产连队,连队的称呼是:1连,2连……

  我们班,所在的连队是农场刚组建的新连队。职工们都来自老连队,连队的住房和生活条件很艰苦的。居住地,水资源很丰富,地皮水居多。饮用水,含氟量大。战士们喝了这水,不适应,经常跑肚拉稀。这种体力不佳的现象,严重影响了部队支农任务的战斗力。

  战友们面对这个现实情况,拿出解决困难的方法就是:发挥团队精神,收割快的战士,主动帮落下的战友,一起奋力完成收割任务。

  (2020年9月,战友们来到858农场的乌苏里江畔国境线界碑。左起:谭伟英、老吕、裴景逊、刘贵和、范晓国、李茂富、明君、孙起赴)2.jpg

  秋收季节,一望无际的黄豆地。每天,“康麦因”联合收割机和人工在收割黄豆。

  部队来的干部、战士们握镰刀的手,全都磨出大血泡,一层压着一层,直到完成秋收任务回部队后,战友们握镰刀的手还有老茧。

  农场连队的干部大部分都是58年从部队转业复员的屯垦退役军人。我们与他们的相处中,感受到了他们身上处处都透着一股战胜大自然,顽强拼搏的精神,是我们当代军人学习的好榜样。

  军垦老兵们,看到我们当代军人的出色的表现,老兵们仿佛又看到了当年他们开垦北大荒创业军人的身影。我们也成为老军垦们教育子女的榜样。

  老军垦,对我们当代军人要求很严。每当收割黄豆验收时,连队的领导,人手一把镰刀,往你收割过的黄豆地随意一扔,就以镰刀落地为中心一米见方内,不允许超出7粒黄豆,这就是验收的标准。这个标准,官兵一致。如果超出7粒黄豆,那就毫不留情地让你返工。验收不合格的人只好在收割过的豆地里,弯腰仔细拣豆棵、豆荚、散落的豆粒。再次验收黄豆在7粒以内,验收合格。

  在北大荒秋收时,这种验收方式,既简单又实用。它充分地体现出了北大荒人的艰苦奋斗、珍惜粮食的优良传统。

  每天,我都能按验收标准超额完成收割黄豆4亩地。我被农场连队评为收割“飞刀手”,奖励10元人民币。

  连队职工老尹,每天,他的任务就是背着一支七九步枪,在连队辖区巡逻(那时,中苏边界的农场连队配发有一定数量的枪支)。

  我闲着没事,时而来到老尹的屋里,跟他唠唠嗑。他知道我是军人,默许我摆弄一下枪支。

  七九步枪,当时部队没有装备这种枪支,我还真没有摆弄过。

  接触摆弄枪支时间长了,我了解了这枪支的性能,也会学会了枪支的分解、解合。

  国境线附近人烟稀少,除了军垦农场就没有村屯和人家居住了。农村与连队之间相隔距离很远。时常会有一些野兽出没或溜到连队附近觅食,没人打猎。

  1.jpg(2020年9月,退休的战友和爱人到珍宝岛旅游。前排左起裴景逊、刘贵和爱人小叶、裴景逊爱人杨明慧、谭伟英爱人王焕茹、李茂富夫妇。第二排左起谭伟英、刘贵和、明君、孙起赴。)

  我们在农场执行任务期间,在不同季节,时而能看到生存在树林、地里的狍子、狐狸、獾子、野猪、野鸡、野鸭、大雁、长脖老等(鹭鸶)、梅花鹿等等动物。

  有一天,清晨,老尹巡逻回来,跟我说:“刚才,在雪地里,我看见一群狍子,能有二十来只。我打了几枪,没打着狍子。你,枪法准,你打不打狍子?”我说:“这里的狍子让打吗? ”老尹说:“没事。”我又详细地问了问老尹,在什么地方看到的狍子,狍子来去的路线后,于是,我就有了要打狍子的想法。

  我开始了打狍子准备工作。老尹同意,以替他背枪巡逻为理由,凌晨,可以把枪借给我打狍子。

  下午,我来到老尹说的地方踩点。确认一下,是不是昨天狍子路过所留下的蹄迹。

  这是一块收割过的黄豆地,有明显的一股呈线条状,向边境线延伸杂乱的狍子踩踏蹄迹,雪地里有散落的黄豆,是狍子冬天觅食的好地方。

  我蹲在雪地上,用右手中指轻轻触摁狍子的蹄迹。根据雪地上相对松软蹄迹,确认是昨天狍子走过的蹄迹。因为如果是前几天狍子走过的蹄迹,经过几天的风吹日晒,狍子蹄迹内的雪多少会融化一点,再经过夜间气温下降,雪地上狍子的蹄迹会自然冻得变硬。这时,人用手指触摸雪地上的狍子蹄迹,蹄迹是冻硬的。根据狍子蹄迹的大小,数量,估算出狍子确实有十几只,还可以分辨出,有当年出生的狍子小蹄迹。这时,我心里有底了,确定这就是狍子近期觅食行走的路线之一。

  我起身,原地环视一下四周地形,看好了一片收割过的黄豆地,四处没有树林,是狍子路过停下来觅食的好地方,便于隐蔽。

  我选好了一个地头的洼地,卧地试试,视野开阔,不宜暴露,是明天伏击狍子的好地形。

  我在附近薅一把黄色干枯的蒿草,用雪堆立起来做记号,这蒿草也可以用来隐蔽枪支。安顿好后,我就回到连队了。

  正好,老尹也巡逻回来了。我将老尹的七九步枪借来,要了15发弹。找一地方打了几枪。校正一下,掌握了这支枪的性能和射击误差,就携枪回到宿舍。

  我多要几发子弹的目的就是想多打几只狍子。因为,狍子在遭到攻击惊吓后,一般会原地不动。待一会,才抬腿向四处逃窜。有经验的猎人一般就是利用狍子被攻击后的这一特点,再次击发,多打只狍子。北方的猎人,根据狍子的这一特点,都称其为“傻狍子”。

  第二天早5点多钟,我穿好军用羊毛大衣,脚穿翻毛大头鞋,将床上的白色褥单扯下,在脖子上系牢,就出发了。伪装成这样往雪地上一趴基本就与雪地一个颜色了,动物是极难发现的。

  东北的12月份,冰天雪地。深呼一口洁净的冷空气,一下子就有凉到心肺的感觉,爽极了。但就是太冷了,东北人,管这个时刻,叫呲牙冷(也叫“鬼呲牙”)。

  我踏着积雪行走,脚下雪地上,不断地发出那“嘎吱、嘎吱”的响声。我必须提前进人“阵地”,一旦去晚了,被狍子发现了,这功夫就白费了。

  (作者近照)3.jpg

  我在朦胧的雾气和寒冷的北风中,找到了立着的蒿子记号后,天色渐渐放亮。我站在原地吹一口气,顺着哈气感觉一下,此时的风速和风向,便于射击时,掌控外界因素,我昨天选择的射击位置是一个下风头。

  人在打猎时,如果在上风头,人体散发出的气味会顺风飘出很远,任何一种动物都会顺风嗅出来的。一旦动物嗅出异常的气味,就会立马改变行走路线,这是动物在自然界自我保护的本能。

  我用脚将伏击地的雪,用力地踩实。避免人在卧倒时间过长,身体冻的受不了,活动身体时,雪地受到挤压,发出响声。传导到狍子听到了,受惊吓的狍子会立刻散去。

  我原地卧倒,目不转睛地望着狍子可能来的路线,等待狍子的到来。

  突然,我隐约看见右前方有一阵阵,一团团雪花卷起,一群狍子如约到来。

  它们来到了黄豆地后,走走停停,低头觅食。

  这是打狍子的绝好时机。当这群狍子进人我的射程后,我将枪口指向其中的一只狍子的侧面心脏位置。根据狍子走动的速度,在心里迅速预算出射击的提前量后,轻轻移动一下枪口,瞄准狍子的心脏部位,向前移一个准星的位置。此时,我闭左眼,睁右眼。屏住呼吸,食指即将扣动扳机的瞬间。

  突然,看见我瞄准的这只狍子跟前,有一只小狍子,来到了大狍子身旁,无忧无虑地撒欢,抬头引颈和大狍子亲和地摩擦着。

  顿时,我犹豫了。脑海里,瞬间反应出,一旦击发,子弹射出,这只狍子极有可能被击中倒下情景。

  怎么办?恻隐之心油然而生。食指停止在扳机上。

  是的,就这样,我放弃了打狍子的最佳击发时机。

  转眼间,这群狍子在雪地里飞奔,远远地离开了我射击的范围。狍子身后留下的只是一团团被卷起不起眼的雪花。

  我眼看着这群狍子在眼前消失、远去。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好轻松啊!

  我回到了连队,把枪和子弹还给老尹,说:“没看到狍子。”


  作者简介

  裴景逊:中共党员,曾经是下乡知青,退役军人,退休的人民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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