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间,我居住的家经历了三次变迁。
  上世纪70年代,我的家是土屋。黄土坯做墙,茅草做顶。三间正屋设有一扇门,仅有一扇窗户用来采光。偏屋盖了两间,一间是厨房,另一间作为拴牛使用。家里常年喂养着一批鸽子,晚上,那些鸽子就和老牛栖息在一起,互相“做伴”。
  那三间土屋是我心里永远忘不掉的一道“风景”。我12岁之前的生活都源于那里。父亲说,那是他和乡亲们用人力盖起来的,运土方、夯地基、筑土坯……他们为此耗费了大量的气力。当时,家里有一张八仙桌,那也是我家唯一的一件比较“贵重”的家具了。据说,八仙桌是家在外县的父亲的一位朋友赠送的。它是用枣树做成的,做工也很精致。但也仅仅是一张桌子,我家连配套的椅子都做不起。即便如此,我还是很爱第一个家,虽然它很“土”、很穷,但它让我的童年有家可归,免受外面风吹雨打的苦难。
  进入了上世纪80年代,农村的交通发展和农民们的经济状况都逐渐向好。人们大多数都搬到了公路两侧居住。我家也顺应潮流,搬到了一条县道的北侧。原来的三间土屋被以五百元的价格卖给了本村的村民(他们从四川来这里投奔亲戚,最后落户在我们村)。在我家新的宅基地上,父亲和本村的瓦匠们盖了三间瓦屋。采用本县荆山脚下的石头打的地基;用本村窑厂烧制的红砖砌墙、青瓦铺顶;窗户上都安装了透明的玻璃。新屋“上梁”时,我家按照习俗放了两串鞭炮,还撒了一些糖果贺喜。偏房也是瓦屋,每侧两间。一侧的分别作为厨房和牛屋,另一侧则作为杂物间。从我记事起,牛一直就是我家的“一员”,是我家农田耕种不可缺少的“帮手”。搬入新家时,家里只添了一张新床。正屋里的两堵隔墙也是就地取材,用黄麻的秸秆攒起来扎成,然后父亲在其内外各刷了一层泥巴了事。
  2002年,也是我将近而立之年,我家居住的地方被开发成了街道,老房子面临拆迁。在新开发的街道上,我家又建了三间两层的楼房。房子是承包给建筑队建造的,窗户一律采用推拉式,宽敞明亮。临街的整面墙全都贴了光滑的瓷砖用以装饰。搬入新家后,我们换购了一套新式的组合家具,置办了冰箱、洗衣机之类的家用电器。后来,在街道居委会的努力下,家家都开通了自来水,我家还用上了太阳能热水器。看到一楼的后院里有一片闲置的空地,我便在其中栽种了菊花。每到秋季,各种各样的菊花傲霜开放,院内繁花似锦。
  “家”搬迁了几次,我们的生活水准也如同“芝麻开花——节节高”。在这几次搬家过程中,家里始终保留着最早使用过的一些生活用具,像水缸、石磙、盐罐等等。尽管其中有一些已经失去了使用价值,我们一家仍然舍不得丢弃它们。如同游子们总随身带着一包家乡的黄土一样,那些老物件也总能给我带来心灵上的慰藉。看到它们,我就会想起往日的时光和逝去的亲人们,想起我们几代人对家庭辛勤的付出。在沧桑的人世间,我始终心存对过去的一分感恩、对未来的一份期盼。父亲生前总是教导我们要好好生活,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家。如今,他的叮咛又在我的耳畔回响,伴我在风雨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