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刀劈“灶王爷”

说起我们小的时候农村过年，除了杀年猪、糊棚糊墙、张贴年画、对联和“福”字等除旧迎新的活动以外，还依稀记得供奉灶王爷的事。

腊月二十三，俗称“小年”。每年这天，家家户户都要祭祀灶王，送灶王爷升天，然后在接连不断的爆竹声中迎候大年的到来，待“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的除夕夜（其实，“五更分二年”的说法是不科学的），再把新“请”来的灶王爷画像恭恭敬敬地供奉在灶房的墙壁上（那个灶房的墙壁，我们东北方言中叫作“昏墙”），两旁的对联是：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横批：一家之主。画像的下面有一个木板平台，摆上水饺、糖果之类的供品，烧三柱清香，跪在地上磕几个响头，祈求灶王爷消灾降福，保佑一家老小康泰无虞，过上顺心的好日子。在这同时，年三十儿晚上接神的时候还有“抱柴”（抱“财”之谐音）的习俗。

供奉灶王爷是怎么回事呢？小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也不懂得。长辈让你干啥就干啥，不让做的就不做。长大了以后，才逐渐的一点一点的了解了一些相关的知识。原来，灶王爷是一个至尊至贵的“灶神”，主宰一家的吉凶祸福，他是玉皇大帝派驻人间的使臣。灶王“受一家香火，保一家康泰，察一家善恶，奏一家功过。”每年腊月二十三这天，灶王爷升天回去向玉皇大帝汇报这一家人的善德或恶行。玉皇大帝根据他的汇报，决定这一家新一年的吉凶祸福。等到除夕夜再把灶王爷接回来，这叫做“接灶”或“接神”。接灶神的仪式很简单，只要在灶台上重新张贴一张新的灶王爷和灶王奶奶画像，摆上供品，烧香磕头，就可以了。

就是这样一位每年都去向玉皇大帝汇报这一家人的善德或恶行的尊神，谁敢得罪1962年冬天，我父亲患病，连续卧床70余天。到1963年的农历正月，依然卧床不起。那一年的除夕夜，尽管“一家之主”病卧在床了，但还是按照往年的惯例，如期的履行了供奉“一家之主”的一些必备的程序：“请回”灶王爷（其实就是买一张画像）、张贴在原有的木板上（覆盖原来的画像，以新换旧）、摆放供品（糖果是绝对不能少的，因为灶王爷吃了糖果，嘴甜，向玉帝汇报时挑好听的说）。

我们小的时候，一年当中也吃不上几顿饺子。虽然很少吃饺子，但是给灶王爷摆放的供品中，是有饺子的。

话说1963年正月初三这天。二弟想要吃供品中的饺子，母亲说，那不能吃，得过了“破五”（正月初五）才能吃，要不就得罪灶王爷了，灶王爷就不能保佑咱们家平安了。

这时，二弟虚龄5岁，实际刚满3周岁。“我大都有病了（我们称呼父亲为‘大’），他保佑谁了？给他上供呢？”想到这里，二弟趁母亲不在屋，到厨房里操起菜刀就把供奉灶王爷的小木板给劈了。他一边劈，一边连声“质问”灶王爷：供你有啥用？我大都有病了，供你有啥用？你也不保佑我大。大妹妹看到了这种情景，心中害怕，又不敢阻止。

卧病在床（火炕）的父亲听到厨房里“噼噼啪啪”的刀劈木板的声音，叫人出去看个究竟。正好大妹妹转回，汇报说，我二兄弟用菜刀劈灶王爷呢。父亲立即让大妹妹去制止，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一个3岁的孩童，懂得什么？有如此举动，又怎能“怪罪”呢？其实，我二弟说的非常对，你没有保佑我们呐！由于这次我们家对灶王爷已经大不敬了，所以，打那以后索性就不再供奉灶王爷了。后来的“文化大革命”，刚开始的时候有一句很霸气的口号，叫做“横扫一切牛鬼蛇神”，供奉灶王爷自然也在“横扫”之列。这一次二弟刀劈灶王爷，就算我们家有先见之明，提前“反封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