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安全生产月,单位的事情开始多起来,这几天一直在看基层党支部报上来的安全嘱托视频,这些视频是工友或家人给录制的,短的不到一分钟,长点的二三分钟,却让我几次泪目。视频的主人公有工友的妻子、母亲或者是孩子、孙子,无一例外都是嘱咐工友上班注意安全,因为在矿山,安全始终是第一位的。作为矿工的孩子,我感同身受。

 父亲是1978年退伍后就当上了矿工。我大概上小学以后,就知道提醒他注意安全了,但在这一点,我没有弟弟做得好。他虽然只比我小两岁,但是很会关心人,每当父亲要离开家去上班的时候,他无论在干什么,都会小跑到父亲跟前让他上班要小心,而且是一遍一遍不停地说,直到父亲关上门,在“知道了”的余音中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他才会跑回来继续做他的事。

 听父亲说,他经历过一次险情。那次,他的胶靴被卷进了旋转的机器,眼瞅着自己就要被机器拽进去了,他急得满头大汗,拼了命的往外拽鞋,脚终于从胶靴里拽出来了,命也保住了,可右脚大拇趾上的一块肉也被硬生生的撕下来了。从那以后,父亲格外留意,再也不敢马虎大意,每说起这件事,父亲仍感觉心有余悸。

 父亲一直很节俭。一个矿工要养活一大家子人,肩上的担子可想而知。我从未细想过年轻的父亲可曾有过梦想,中年的父亲有没有觉得累,呼啦一下子他就变成一个年近七旬的老人了。

 这两年矿山的效益越来越好,“矿二代”的我也享受到了企业发展的红利,不仅解决了自己的温饱,还有能力回报父母。以前是给他们买吃的买穿的,现在总想尽所能给他们买质量更好的。有一年过年,打算给父亲买件羊绒衫,问他想要什么颜色的,他似乎想都没想,就跟我说想要红色的、高领的。母亲听了当时就笑他,都老头儿了还穿这么俏的,高领是年轻人的款式,红色那么鲜艳,合适吗?我没理会母亲,给父亲选了一款他中意的红色高领毛衣。我猜想,是否父亲曾经渴望过一件红色高领毛衣,但他肩上扛着一家人的柴米油盐,除此之外身无分文,对于这件毛衣,那时的他只能想想,或者眼巴巴地看着别人穿呢?

 父亲曾经写过一篇小说,后来却又被他亲手给撕了,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拾起笔来写作。我没有问过他原因,但我知道文学曾经让他热爱满盈。我上小学的时候,写作文写急了,父亲就替我写,毕竟是大人写的,所以好多篇作文都受到过老师的表扬。上初中那会,离家比较远,早上天还黑着就要去上学,那时候父亲上早班,正好和我一个点,我的学校又路过矿山,所以爷俩经常一起去。那时还没有村村通公路,一到雨雪天,地上沆沆洼洼,特别难走。记得一年雨后,天还没亮,我看着一块反光的地面,在父亲连喊至喊中,一脚踩了过去,结果踩进了水里。父亲说,凡是反光的路面都是水洼,叮嘱我以后要长个记性。

 退休后的父亲,成了地方上的文艺骨干,他把文艺的一面展现得淋漓尽致,参与组织迎春晚会、国庆演出、广场舞大赛、戏曲表演等等诸如此类活动,忙的不亦乐乎。其实,父亲年轻的时候就多才多艺,二胡、电子琴、笛子、口琴,他样样都会,虽然不是精通,自娱自乐也还是不成问题的。我会弹的第一首歌《世上只有妈妈好》就是父亲教的。

 父亲还爱旅游,我也喜欢陪着父亲全国各地跑着玩,只可惜这几年疫情的原因,没有办法再陪他出去。有时候在家吃羊肉,他会忽然说起那年在内蒙吃到的羊肉如何如何香,如何如何没有膻味,那里的云彩如何如何低,草原如何如何辽阔,骑在马背上如何如何惬意,一脸回忆和憧憬的表情。

 疫情刚发生的第一年,父亲虽然没有军装在身,但他在疫情面前没有退缩,可能就是他骨子里流淌过军人的血脉,又拥有着煤矿工人特别能战斗的特质,66岁的他在乍暖还寒的季节,每天骑着三轮电动车,拉着音箱,走街串户义务向街坊四邻宣传防疫规定,叮嘱邻居们自觉居家,不扎堆不聚集,不给政府添麻烦。

 “时光时光慢些吧,不要再让你变老了,谢谢你做的一切,双手撑起我们的家……”这是筷子兄弟的《父亲》。

 “这是我父亲日记里的文字,几十年后,我看着泪流不止,可我的父亲,已经老得像一张旧报纸……”这是许飞的《父亲的散文诗》

 又一个父亲节到了。看着窗外炙热的阳光,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父亲节是在这个季节,这温暖正是父亲的温度。

 感谢我的父亲。

 未来,就让您的孩子们担起家的担子吧,您牵挂的孩子啊,长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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