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总参防化部顾问肖麦萍患脑溢血,悄然无声的走了,享年79岁。中央军委副主席迟浩田上将上门看望肖老一家,并亲笔题词:“肖麦萍将军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肖麦萍遗嘱——

“身后丧事一切从简。骨灰撒入大海或青山红叶之间,或埋放苍松之下……”

 

      1998年9月4日傍晚6时40分,肖麦萍的外孙计肖北推着他在北京总参北极寺干休所的院子里散步。肖老坐在轮椅上,心里格外高兴,情不自禁地哼起了伴他几十年的军歌:“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唱着唱着,脑袋一歪,没有了声音。外孙忙将他推到干休所门诊部急救,随即又转到301医院抢救,终因突发脑溢血,抢救无效,于次日凌晨病逝。当在东北老家探亲的老伴都兴杰匆匆赶回时,肖老已经走了。

      肖麦萍不幸病故后,子女们从妈妈的手里看到了父亲4年前在除夕之夜留下的亲笔遗嘱:“身后丧事,一切从简,不发讣告,不发通知,不举行遗体告别,家中也不设灵堂……

      肖麦萍丧事从简的遗嘱,不是他临终前一时冲动写出来的。那是1994年冬天,肖麦萍夫妇与12位老同志一起,到厦门鼓浪屿疗养院疗养。这期间,有两位老同志突然去世,给他留下深深的悲伤。恰在这时,他又被诊断患有心内膜炎。于是,肖麦萍不由地想起了自己的后事。人生自古谁无死,这人生的最后一站或迟或早总有到来的时候。死者会给生者留下悲伤,但更重要的是要给生者留下正确对待和处理丧事的做法。他感到有必要提前立下一个遗嘱,对身后事有一个“交待”。于是,他在 1995 年除夕之夜,提笔写下了这份遗嘱。

      面对父亲的遗嘱,子女们开始有些想不通。他们认为,父亲参加革命60多年,又是一名高级领导干部,有很多的亲朋好友,应该在他人生的最后一站,举行一个难忘的送别仪式。他的老伴、70岁高龄的都兴杰是一位老八路,思想境界同样很高。他忍着心里的悲痛,耐心地做子女们的思想工作。她说,我和你爸都是无神论者,不管你们举行多么隆重的送别仪式,你爸爸在九泉之下都是不知道的,也违背了你爸爸的遗愿。送别仪式是给后人看的,特别是你爸爸的生前好友,大多年老体弱。不要让他们再经受这种悲痛的场面了。最后,全家人达成一致意见:按照遗嘱,身后丧事一切从简不给组织添麻烦。

      都兴杰率子女自己花钱雇了一辆灵车,悄悄地将肖麦萍遗体送到八宝山火化。干休所的领导闻讯赶来了。他们问都兴杰,亲戚朋友来了多少?需要安排多少人食宿?还有什么困难和要求?都兴杰对他们说:“老肖已经走了,一切都从简了。这里已经没事了,你们去忙别的吧。”

 

干休所领导——

“肖麦萍始终记住罗帅的两句话,对个人待遇要一不伸手,二不张口,

他几十年就是这样做的。”

 

      肖麦萍16岁参加革命后,长期在罗荣桓同志领导下的 115 师和第四野战军政治部工作。解放后,又随罗帅到总政治部任职。罗帅经常告诫部下,共产党员要经得起考验,在待遇而前要做到一不伸手,不张口。肖麦萍牢牢地记住了这两句话,并把它作为自己一生的座右铭。

      1959年,肖麦萍就是正军职领导干部,一直到1988年从总参原防化部顾问岗位上退下来,近 30年职务没有动,不少战友为他感到惋惜。对此,他总是淡淡一笑说:当年我们一起参加革命的3个人,从上海到延安时,牺牲了两个,只剩下我一人。在 115 师时,我又亲眼见到许多战友倒下了,同那些牺牲的战友相比,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肖麦萍离休后,身体状况不大好,住地距原防化部机关和301医院都很远,看病吃药很不方便。他与另一位领导共用的尼桑车年头久了,经常出故障。总参谋长迟浩田上将就在肖麦萍住处的隔壁办公。迟总长非常关心肖麦萍,经常来肖家看望他。一次,迟总长提出:“你住在这里看病很不方便,我跟防化部说一下,调换一辆好一点的车给你用。”肖麦萍婉言谢绝了总长的好意。他说:“防化部对我挺好的,能保证我用车,不能再给组织上添麻烦了。”当时,军委给红军时期的军职干部配了专车。肖麦萍不但没有专车专用,他还再三说明,专车大家都可以用。

      1970年,肖麦萍搬进大石作胡同的住所。从那时起到 1996年,他在这个98平方米的破旧房子里一住就是26年。房子年久失修,漏雨透风。一到雨天,家里人就用脸盆四处接漏。水房、厕所、门窗破损或漏水时,他也很少找营房部门,总是自己买回钳子、扳手,搭梯子爬上爬下,亲自动手维修,经常弄得满身脏水,有时还弄破了手。冬天房子靠自烧锅炉取暖。由于锅炉旧、管道锈蚀,温度总是上不去,屋子成天冷冰冰的,但他从没有向组织上张过口。肖麦萍到原防化部任职后,上下班离家较远,老房子又破,组织上曾提出给他在原防化部机关院里解决一套住房。肖老说:“自己有房子住,旧点就旧点吧。”1996年10月,肖麦萍被安置进北极寺干休所。搬家那天,干休所领导考虑到,肖老是参加革命半个多世纪的老红军,又是位正军职多年的领导干部,家当一定不小,便派了几台大车去。搬家的战士四下找箱子,想把放在桌子上的书收拾收拾,硬是没有找到,只好用装煤的筐子装书。最后,肖老的全部家当一台卡车还没有装满,除了3张硬板床、1套沙发、2个装衣服的木箱子外,就是七八筐书籍,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

      肖麦萍患病买药,先后花了3万多元钱。组织上表示要为他们解决这笔开支,多次派人上门去取发票,都被肖麦萍老伴都兴杰婉言谢绝了。她说:“你们别管了,这点困难我们能克服。你们再提这事,我可就要生气了。”

 

两位贫困山区农民——

“他像兄长一样关心我们。我们两家的冷暖时刻牵挂着他的心。”

 

      1986年秋,肖麦萍到房山看望部队时,认识了十渡乡九渡村村民穆宗山和郑有德。这两家人生活困难,特别是穆宗山,腿有残疾,56 岁了还是一个光棍,与70 多岁的盲人母亲相依为命,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肖麦萍和老伴想,作为一名老红军,有责任帮助老区人民脱贫致富,把党的温暖送给他们。从此,肖麦萍和老伴每年要来这里三四次,给他们送来大米,带来衣服,留下零用钱,13年来从未间断。

      腿残的穆宗山庆幸自己遇上了好人。他拉着手,动情的对我们说:“十几年了,都是靠肖大哥接济我。你看,我这手上用的拐杖,身上的衣服,脚上的鞋子,还有家里吃的大米、白面,夏天用的蒲扇,都是肖大哥送的,他比我亲人对我都好。”说到这儿,穆宗山哭了。

      1990年4月的一天,肖麦萍和老伴又一次来到九渡村看望这两个农民兄弟。肖麦萍抱着一捆衣服,他的老伴扛着50斤大米,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小山村。出村子后,当肖麦萍回头道别时,不慎踏翻了脚下的石头,被重重地摔在地上,把右腿膑骨摔成3瓣。村民和司机七手八脚地把肖老抬进车子,送到301医院抢救治疗。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可肖麦萍在医院里只住了20天就出院了。不多久,他又拖着用钢丝固定的残腿,一拐一拐地来到九渡村。穆宗山见状,赶忙跑过去扶住肖麦萍,哽咽地问:“大哥,你怎么又来了?”他边说边弯下腰撩开肖麦萍的裤子,抚摸着他的残腿说:“腿伤好了吗?”肖麦萍回答说:“好些了,好些了。我心里放不下你们,只要我走得动,就一定会来。”

      九渡村小学的孩子们忘不了他们敬爱的肖爷爷。这些年来,肖麦萍每次来看望这里的农民兄弟时,总忘不了带一些书给学校。据不完全统计,肖麦萍先后为这所小学捐赠书籍400余册,还有足球、地球仪等教学用具。肖麦萍夫妇的扶贫善举,得到子女们的大力支持。儿子肖北鹰每年从南京回来,都要陪父母去看望这两家人,送给他们一些生活用品。大女儿肖南雁听说穆宗山想吃炖好的猪肉,便陪爸爸妈妈一同给穆大叔送去。

      肖麦萍病故的消息传到九渡村后,村民们都为失去了一位好兄长、好朋友而悲伤不已。村党支部书记刘广生说:“肖老照顾村里贫困户的事,我们全村446人没有不知道的。我们很感激他,很怀念他。”村妇女主任齐芹说:“肖老除帮助穆宗山、郑有德外,还帮助过另外三四户人家,一直坚持了十多年。他从不张扬,直到肖老去世了,我们才知道他是一位老红军。”穆宗山拉着肖麦萍老伴的手,嘴里一个劲地说:“大哥是个好人啊。”说着说着,泪水就流了下来。

                                                                             (与黄创新合作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