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山脉,峰连着峰,岔连着岔,沟壑纵横,峡谷幽深。一望无际的森林和连绵的山脉,笼罩着一种荒寥又极其神秘的气势。这里的冬季,没有我老家苏北兴化水乡平原那样的荒凉,一味的绿色裹着青棕红枫郁郁葱葱,冲淡了冬的萧条。山高水冷日照短,山区的夜又是十分的奇寒。

为了解决生活燃料,官兵们总是利用假日上山砍柴。营区方园几十里少有人烟,山中古木参天,枯藤牵缠,马尾松、枫香、山苍子、望春花、香樟、甜槠、青冈、古柏等是常见的树种。部队规定上山砍柴是不允许乱砍乱伐的,只允许采伐森林中的枯树。砍伐回来后的枯树被劈成一般粗、一般长的柴火段子,码得整整齐齐,留待寒冬生炉子御寒。

枯树,大部分倒在森林里,它们都是雷电的杰作。高入云霄的树木轰然倒下,落叶化为腐殖质回到土壤里去了,全身的树皮也一截一截脱掉最后烂成了一堆土。有的枯树本身就是在森林中安身、衰亡、腐烂,化为泥土。有的树木树皮尚存,而里面却早已腐朽了。有的枯树,承受了几百年隆冬的寒风和沉甸甸的积雪,虽断臂折腰、伤痕遍体,但仍铁骨铮铮,一副硬朗朗的本色。它的年轮显示出几百年的风霜,使你不得不追忆它参天蔽日的辉煌。当你用手掌抚摸着树干粗糙的树皮,似乎又能听到它如诉如泣的阵阵哀怨。

我见过倒在森林中的一株巨松,这也许是我平生所见的最为悲壮的树了。巨松周围生长着一丛丛、一团团万紫千红的小花和灵芝,她们应该是松树的红颜知己了。我想,巨松倒下时一定发出过隆隆的巨响。巨松那几个人才能合抱的庞大身躯由外向内已经腐烂,而它那直径70多厘米粗的树核,却十分坚硬,一镐头砍下去闪闪发亮,松脂似乎要溢出来,一股子松香味扑鼻而来:这就是油松了。生炉子引火只要拇指大的油松即可,山民们常用油松做火把行走夜路。这巨松是将全身的精华浓缩,不甘默默地死去。面对它你不得不去凝思、去倾听。狂风暴雨锻造了巨松的铮铮铁骨,电闪雷霆磨炼了巨松钢铁般的意志。巨松生前翠盖挺秀、参天蔽日,倒下了心也不朽,留得清香在人间。

大山里每一朵花都有绽放的理由,每一棵倒下的大树都曾有过辉煌的时候。不朽的松树,高扬过无限生命的激情,承受了生命的沉重与苍白,饱经磨难而其心不朽,是真英雄也。

 

本网站作品著作权归作者本人所有,凡发表在网站的文章,未经作者本人授权,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