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城、封村、封酒店,因疫情,除了超市,都封了。

       春节过后,一个半月时间,小区还是一个出口,上班戴着口罩。饭店没有开张,但是,可以叫卖卤菜了。

      傍晚下班,走近临街店摊前,卤菜的香味,令人口水涟涟。买了一只卤猪蹄,回家后,用手撕了,装入瓷盘,又热了中午的剩菜,喝了白酒。妻子不在家,一个人三下五除二把一个猪蹄囫囵了,感觉自己成了“饕餮”。

       不怕你笑话,几十年来,我一个人一顿吃一只卤猪蹄,这是第二次。这让我想起了老高。第一次一人吃掉一只卤猪蹄,就是跟老高一起吃的。

       30年前,我从矿上调进企业机关,在报社当编辑,结识老高。结识老高缘于老姚。老高和老姚都是通讯报道员,在芦矿党委宣传部工作,一个办公室,就像电影《英雄儿女》里王芳歌唱的两个炊事员“老李和老赵”,配合默契。老高擅长写消息,老姚擅长写通讯。稿子见报,署名要么“高、姚”,要么“姚、高”,如“断臂”兄弟。结识老姚,又缘于鲁提辖。鲁是我大学同学,毕业后,我俩在一个矿工作。鲁提辖是我给他起的化名。因为,他的真名与《水浒传》里的鲁提辖原名同音。鲁提辖和老姚是发小。我进报社后,经鲁提辖搭桥,与老姚相识,又因为爱好文学而情投意合。

       那时,我住单身楼,吃大食堂。老高从百里外芦矿来市里办事,我请他吃饭,也到大食堂。我俩经过“上海餐厅”,被卤菜香味吸引。“上海餐厅”做外卖,卤猪蹄是道名菜,油光光,金灿灿,香喷喷,很好吃,名声远扬。现在,“上海餐厅”的位置,已从两层小楼魔术般地变成了20多层的大厦,“上海餐厅”成了市民的一个记忆。

       老高掏钱买了两只卤猪蹄,我俩到食堂又打了些饭菜。

       在食堂里,两只卤猪蹄,一人一个。胖似尹相杰的老高,没怎么费劲就下肚了。尽管卤猪蹄喷香爽口,我还是感觉油腻,竟然吃到不想下咽的地步。这一幕,至今记忆犹新。

       后来,我跟一位友人去了一趟矿上,六十公里的路途,因中途汽车故障,行了一天,晚上到了矿上,老高和老姚热情招待,在职工食堂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酒是啤酒,肉有多样,我竟然喝高了。这是第一次啤酒醉酒。

       后来,传说报社进人,其中有老高。能进报社当记者,是老高的梦想。眼见梦想成真,老高兴奋不已,最终又没成行,让老高失落好长时间。

       后来,老姚进了单位秘书科,继而调进企业集团办公室。老高被提拔为芦矿电视台台长。电视台属于矿党委宣传部。老台长姓叶,都称他老叶。老叶经常对人说,本人职务,中央电视台芦矿分台台长,就如淮北城郊“中国烈山”一样,名闻遐迩。老叶年龄到了,离岗,老高接班。至此,老高和老姚“分道扬镳”,各司其职,各负其责。

       我一直以为,我与老高算是好友了。可是,他女儿出嫁办喜宴,居然不跟我说。之前,我们单位有同事孩子结婚,均邀请老高喝喜酒。老高性格爽朗,直言快语,单位同事都喜欢他。他家办喜事自然也通知了我的同事。同事老孙知道我与老高关系不错,那天早上上班,在楼下遇见,问我知道老高女儿出嫁的事吗?他们马上出发,去喝喜酒。我说,他没跟我说。我说,要不然,你帮我带份喜礼吧。老孙说,他没通知你,花这钱干嘛?想想也是,一般情况下,多是东家先给亲朋下通知或发请柬,大家方去贺喜。老姚也以为老高应该通知我。其实,没有。

       我想,他不跟我说,便是看不起我。我特别气恼,决心从此不再为友。我把这事说给老姚听。老姚说,老高在工作上出点事情,一直自卑。我说,我也就是个兵,又不为官,办喜事不说,便是看不起朋友。

       不久,遇到老冯,说起此事。老冯原是煤炭报驻淮北站站长,后一直被煤炭报借用,长居北京。他有两个儿子,一个在北京工作,一个在本地就业。老冯说,老高女儿出嫁办喜事,也没有通知他。他感到特别难为情,原因是老冯两个儿子结婚,老高都来贺喜了。后来,老冯通过邮局汇款,给老高补了个喜礼。我跟老冯说,这人,咱搞不懂了!

       我以为,何为朋友,虽不能做到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家有喜事,至少应该告知一下,让朋友讨杯喜酒喝吧。对于老高,我一直耿耿于怀。

       我恼老高,不知老高知不知道。后来,听说他退休了,有时在城郊居住,是他岳父母的房子。老高喜爱运动,经常参加马拉松或铁人三项赛,取得不俗的成绩。这些,多是听来的信息,但我不再主动与他联系。

       一天傍晚,老姚打来电话,说晚上到物培酒店聚聚。他专门强调,老高也在。其实,我和老高有近二十年没见了。

       到了酒场,几个人全是老芦矿的,就我一个“外人”。当然,我并不见外,因为在座的都是熟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各自找人相互敬酒。面对老高,我依然存有怒气,不吐不快。我站起来,先是一顿控诉,甚至说是怒斥。老高笑笑,只说友谊,不做解释。我举起酒杯,要跟老高炸雷子,我知道老高能喝,自己酒量不行,但也要拼一下。我端起玻璃杯,杯里白酒近满,我昂首,一饮而下,先喝为敬。老高看看我,笑笑,说:我喝。过去有对不起老弟的地方,请原谅!他也爽快地喝了。至此,我纠结的事情,方才释然。

       近些年,老高和老伴住在合肥。老高的女儿、女婿在合肥工作,生有一儿一女。多年前,老高在合肥买了住房,长居那里,帮助女儿带孩子。

        哪怕再忙,老高的跑步爱好从没放弃,一直坚持。有时比赛获奖,他会把信息发给老谢。老谢是记者,跟老高原是同事,现在跟我是同事。老谢就把老高的赛况写成新闻,在报纸发表,展现一位煤矿退休职工风采。

       那次酒后,我跟老高要了电话号码,加了QQ,后又加了微信。手机里有“微信运动”显示,老高几乎天天占据我的“封面”,多是两三万步、三四万步。我就疑惑,自己经常走路,多为万儿八千步,他天天几万步,是如何跑下来的?

      去年八月,老高从微信发来一篇文章,是他自己写自己的。我打开一看,标题是:酷暑7月天,每天跑半马。盛夏,他在合肥报名参加“跑吧”,天天一个半程马拉松,全月跑步632公里,夺得冠军。他还自我表扬:汗水浇铸冠军杯,花甲老翁亦称雄。我把文章发表在“芸芸众生”文学版头条,拍张照片,用微信发给老高,老高喜不自禁。

      老高坚持运动,减肥效果明显,从 “非常胖”变成了“非常瘦”,跑步更是成了一天不为身上难受的习惯。

      2020年春节过后,新冠疫情严重,政府号召居民居家防疫,不得外出。有需要购买生活用品时,进出小区一人一卡,还要检测体温,严防死守,保证安全。

       3月1日,老高发来微信,说是提供一个素材,打开一看,又是他表扬自己的:防疫宅家室内跑,连续3天百公里。合肥一体育产业公司向全国各“跑团”广发“英雄帖”,在“全民防疫,居家隔离运动打卡群”组织为期3天的室内跑步运动,他3天完成326公里,荣获冠军。

      老高说,虽花甲之年,仍敢与年轻跑友争锋。他还说,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我从老高身上看到一种精神,这种精神就是两个字:坚持!

      老高叫高继发,是一位煤矿退休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