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令如山。这是20世纪80年代初的一个夏日,司令部作训科左祖谟科长找我谈话,总队党委决定调我到三大队32中队代职。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上午谈话,紧张地进行工作交接,下午即打起背包搭乘32中队拉工程器材的卡车直奔豫山工地。

       当时32中队正在崇山峻岭之中的一条无名沟进行国防工程安装施工,三大队从全团抽调了几十名优秀志愿兵和专业技术尖子参加百日施工会战。我接替已转业离队的中队长走马上任后的第一次施工会议,就是讨论如何解决“卡脖子”工程——高位水池的安装。高位水池建在豫山陡峭的山崖之上,100多米高的陡山,坡度超过70度,人徒步上去都十分困难。据介绍,土建部队建水池时,运沙石、水泥、砖头、钢筋,是绕道从后山运上去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摔伤过人。而我们要将250mm管径的碳素钢管从坑道泵站铺设到高位水池,是不可能绕道施工的。钢管如何运上去?焊机如何在陡坡上固定?如何确保焊波均匀一致,焊缝表面无烧穿、无裂纹、无结瘤、无夹渣和气孔?其施工难度可想而知。

       我在施工现场召开了诸葛亮会,大家七嘴八舌出主意想办法,最终形成4点共识,一是工期紧,困难再大也要按期完成,决定由党员、干部组成突击队。二是在管道沿线打钢钎固定缆绳,借助绳索作攀登扶手。三是钢管从下往上一节一节焊接,边铺设边固定。四是配备专职安全员,统一号令,确保施工安全。

       这是一个让人汗流浃背的闷热暑日,热浪炙人。陡峭的山峦把每一缕轻风都锁闭得严严实实,火辣辣的太阳憋足了劲地往外吐火。甭说要抬上几百斤重的钢管在荆棘丛生的陡坡上行走,就是徒手登山都汗流不止。人如同进了蒸茏,热得喘不过气来。尤其是正午,山石的表面温度达到40℃以上,手触到石头就有灼伤的感觉,解放鞋踩上去脚心感到发烫,一股热气从脚底直往上窜。我曾开玩笑,这可是舒筋活血、治疗老寒腿的秘方呢!汗水早已把军装浸了个透,搭在脖子上的毛巾一拧一把水,衣服上结了一层盐霜。负责焊接施工的士兵,趴在地上作业,焊花与汗水一起飞溅。抬钢管的,肩上被压得浸出血。不少人手上血泡打了一层又一层,虎口被震裂,手套被血粘在手上褪不下来,吃饭时拿不住筷子。李春耕司务长特意熬了绿豆汤送到工地,但一天12个小时的强体力劳动,一个个累得筋疲力尽,嘴唇干得出血,整个人像散了架。但突击队30来号人没有一个退缩,没有一个喊苦。

       豫山的夏季,荆棘遍地,野草郁郁葱葱的疯长。草丛中的虫儿特别多。一种黑褐色的蠓虫(俗称“小咬儿”),别看它比蚊子还小,可专吸食人畜的血液,一叮咬立马鼓起一个疱,奇痒难忍。刚开始施工,有些人无法忍耐汗水如注的苦楚,只穿一件短裤衩,结果被小咬儿叮得满身疙瘩,赶紧穿衣服,扎紧袖口裤脚。就这样,头上烈日晒,脚下热气蒸,毒蚊子、小虫子直往袖筒裤管里钻,一天下来脸上、脖子上、手臂上伤痕累累。在这里,分不清谁是军官谁是士兵,每一名汗水如注的官兵都像一座雕像,每一座雕像都熔铸了奉献的精神和青春的热血。

       正是凭着一股子拼命精神,我们终于如期拿下了“卡脖子”工程,创造出一个个施工优胜和质量第一。我常常想起鏖战豫山百日大会战的日子。我想,恶劣的环境铸造了官兵的品格,奉献是对幸福最好的品尝。世界上没有比脚更长的路,没有比人更高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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