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于扬州城南的丁家湾,屐痕历历的条石路面、青苔绒绒的斑驳砖墙、庭院深深的百年宅第,仿佛一卷浸满旧色的画轴,绵延展示着岁月的印迹。

然而,就在这片沧桑深沉的底色中,一扇仅用水磨青砖立面而无任何装饰的门脸,邻家姑娘般盈盈立在了身边。沿街的大玻璃窗,如同她水灵的眸子,清澈映出屋里的悄语人影和袅袅茶雾。                    1651754880103938.jpg

                            朴素的门脸(摄影:邬晴)

这是时晴山房,一处已营业三年的茶道空间。推门而入,一座规矩却颇具新意的四合院呈现眼前。说它规矩,是它完全符合传统院落的形制。150平方米的地皮上,南北两厅、东西厢房匀称排布,中间20平方米的天井恰似“一颗印”。同时,它保留了梁、柱、椽等木构架的完整,北厅为小七架,南厅为小五架。

而说它新意,是它在构筑时充分融入了现代审美和需求。比如,南北二厅均是将传统的三间式民居打通,宽度达10.5米;二厅和东厢房朝向天井的三个面,均舍弃传统的砖墙和木格门窗,代之以窄型铝合金边框和落地中空玻璃。

“现代人对居住空间的要求不断升级,宽厅和充足采光成为必须,于是我们在建造时将空间尽量打开。这处老屋原宽只有9米,东边是一条宽1.5米的火巷,我们将正屋与火巷之间的隔墙拆除,让屋子变得宽绰开敞。三面墙的改造,最大限度增加了采光,并让空间变得轻盈,还改善了保温性能。”谈起建造心得,山房主人仿佛缔造婴儿般的喜悦。

1651755073506268.jpg开阔通透的空间(摄影:蒋玲玲)

老城区翻建房屋,将檐口在允许范围内放至最高,即3.3米左右,是主人们的通常做法。但时晴山房只有3.1米,主人说,这是特意而为。茶室是让人放松的地方,空间低一些,再配上墩矮的桌椅,人的姿态自然就会慵散下来,身心也就得到了舒适安放。

檐口虽作了降低,但高度达5.5米的屋脊,让善用空间的主人忍不住动起了心思。在南厅,钢管和木板搭起“阁楼”,茶案和蒲团铺开,一间适合秘语的“天上茶吧”惊艳出世。

在中国茶道中,品茶与赏景从来都是一对佳配。深谙其理的山房主人,将天井作为整个茶室的视觉中心,精心设计了一处禅意景观。几块黑石、一方白沙、一只泉眼,铺垫出清简气氛。一株从日本漂洋而来的羽毛枫,舒展腰肢独占“秀场”。春夏,它身披绿装;金秋,它红裙似火;寒冬,叶片落尽的它,仍凭一身清奇骨骼,继续美得令人心醉。

极美需要极淡的映衬。西厢房朝向天井的这面墙壁,是羽毛枫的天然背景。主人没有再用落地玻璃,也没有给它嵌上一枚传统院落的符号——福祠或砖雕,而是用一百多块浅灰色六角形水磨砖拼铺为“龟背墙”。云烟之上看惊鸿,如今,这面墙和这株枫已成为很多茶客的拍照打卡地。     1651755153420635.jpg       

             羽毛枫与“龟背墙”(摄影:邬晴)

四合院是私密的,但院外的美景又岂可辜负。在南厅的东西山墙上,主人各开了一方玻璃漏窗,品茗之余,邻家的芭蕉婆娑、竹影轻摇入目而来,山林之乐,夫复何求。

吧台是茶室的重要构件,风格自然也得相搭。建造房屋主墙的老砖,被主人“沿用”到了吧台,其中一些砖上还刻有文字或符号,吧台下方甚至嵌着一块残损的门当石。主人说,这是自己留心搜来的“宝货”。

在茶室里转悠,冷不丁就会与“宝货”相遇。比如书架上,那幅中国历史文化名城保护专家阮仪三的题词——继承传统,留住乡愁。

乡愁在土地,在老宅。而老宅之美,可以是繁复的,隆重的,就像一株受人膜拜的老树。但也可以是清新的,优雅的,如同一丛吐绽暗香的兰草。2020年9月,散发着兰草腔调的时晴山房,被扬州市住建局评为“扬州古城传统民居修缮经营利用类优秀范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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