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春光晓,山川黛色青。”“拨棹茶川去,初逢谷雨勤。”“独惭出谷雨,未变暖天风。”“白云峰一两枪新,腻绿长鲜谷雨春。”“清明已过三春候,谷雨初晴四月天。”“正好清明连谷雨,一杯香茗坐其间。”“麦秋能几日,谷雨只微寒。”历代文人墨客笔下的谷雨总是那么的令人陶醉和向往。

  杨花柳絮随风舞,雨生百谷夏将至。谷雨过后,夏天将向我们款款走来,蝉鸣、蛙声作为夏日代表音符,将璀璨登场。谷雨时节烟雨朦胧、春和景明,山清水秀,难怪历代文人墨客如此钟情谷雨这个节气。

  岁岁谷雨,今又谷雨。

  几天前,我回了趟农村老家,刚下车便看到光着脚丫,卷着裤腿,肩上搭着条毛巾的邻居两口子。他们在家门口的承包田里,用铁锹推来摊去,自顾不暇地干着自己的活儿。我问还是叔字辈的邻居,你们是不是在做秧板?他们告诉我“是的。”我说,栽秧还早着呢,现在就做准备啦!他们对我说:“你离老家时间长,不知道农时了。农村有句俗话‘谷雨前后,种瓜点豆。’错过季节就不赶趟了,收成也会打折扣。现在正是育秧的时候。一刻也不能耽误。”

  谁说不是呢?谷雨前后,哪里的乡村不忙乎?哪个农家不在为秋天播种希望?

  我不由得想起了儿时的谷雨时节。那时的农村还处在人民公社的集体时代,经过一个冬天的蛰伏,万物复苏,广袤的田野上到处是社员们忙碌的身影,此时的孩子们也雀跃起来,融入到了谷雨时节的农忙队伍之中。

  看秧板,是我印象最深的事。生产队集中一片水田育秧,泡发好的稻种洒到秧板后,为防止家鸡和鸟儿啄食发芽的稻种,便轮流安排每家每户看秧板。轮到我们家时父母十有八九是让我去看,他们觉得这样的活耗一个大人在那里有点可惜,去一个小孩就差不多了。而我则自得其乐,一来可以免去被大人呼来唤去干其他活,二来可以拿本书在田坎上肆意地翻看。有次看书太投入,满田的水鸟、麻雀和家鸡竞全然不知,待我拿起竹竿赶走它们的时候,秧板上横七竖八的爪印倒使我变得诚惶诚恐起来,怕在大人面前落下“什么事都做不好”的把柄。

  种棉花,“谷雨前,好种棉。”别看我们这里现在不种棉花了,可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粮食、棉花都是要种的。种棉花是件很苦的事,几乎从春天要忙到冬天。种棉花很复杂,不如种瓜点豆容易。记忆中棉花育苗有好几个步骤:准备营养土、制作营养钵、点放棉花籽、苗床盖细土、苗床洒水、覆盖地膜,接下来就是等出苗。那时我们还小,棉花育苗根本帮不上什么忙,但总喜欢奏热闹,觉得踩打钵机挺好玩,可凭我们的力气是压不出完整营养钵来的,大人常常嫌我们碍事。为防我们捣乱,大人就让我们往营养钵上点棉花籽,那曾想我们不是点得多就是点得少,还有空放的,不得已大人们只好再返工。于是,我们成了不受欢迎的淘气孩子。

  挑旱草,是我们儿时干得最多的活。那时化肥不足,生产队多用旱草沤成有机肥作庄稼的底肥。谷雨前后的野草是沤肥再好不过的原料。生产队将任务摊到了每家每户,父母自然将任务落在了我们孩子的头上。挑旱草是每天放学后干的活,放学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拿着小锹、挎着篮子出去挑旱草,旱草挑的人多了,家门口的田埂几乎成了不毛之地,往往跑得很远才能挑满一篮子,有时为了交差,还会拽些苕子、黄黄子,甚至麦苗充数,完成挑旱草的任务后才能回家做作业。

  ……

  就这样,我们在乡间野趣中,在与一年又一年谷雨的相伴中自由成长,走过了野性的儿时,告别了几多风雨的青葱岁月,坚韧地长成了今天的模样。

  谷雨,春天的最后一眸。门前的香椿、竹笋、樱桃,野外的小草、野花、野果,还有西瓜、知了、凉席、花露水、蚊香、蒲扇、汽水、冰棍,学堂里的朗朗读书声,我仿佛又回到了儿时的谷雨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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