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不醒本姓穆,名佰星。家住金元帝国钱州市。听说是水泊梁山好汉没遮拦穆弘的后代。只是喜欢说一些让人感到莫名其妙的梦话,人们就给他起了这样一个外号。

  平时若没有外人让他做事,他就喜欢到我做伙计的这个小酒店里来呆一会,和在这里吃饭的老少爷们一起喝一点酒,斗斗嘴。

  话说有一年二月的一天,梦不醒又来了。一到酒店,在这里喝酒的人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梦不醒,你荷包里又多了多少金元宝!”他不回答,对柜里说,“来一碗高粱酒,要一盘花生米。”便拿出二十五个铜板。他们又故意地高声嚷道,“你比武一定又故意输给人家了!”

  梦不醒一听急了,“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凭空造谣,污人清白。”

  “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故意输给了看似弱不禁风的跃小鹿,差一点被人家打死。”

  梦不醒便涨红了脸,似乎要气急败坏了,“比武有输有赢,胜败乃兵家常事。输一场不能算输。你们怎么知道我是故意输给跃小鹿,你那天和我又没有在一起。再说输了,老板又不罚我钱……比武要讲武德!我那天吃花生米吃的有些多,上场就肚子胀,不敢放开了打,就没有赢。偶然输一场,那算啥?”

  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比武那天,天不好”,什么“吃的不行,都是花生米”之类的,不一而足。引得大家一阵哄笑: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听人家背地里议论,梦不醒的武功原来也不错,也得过一次武状元。但就是喜欢唯命是从,还有喜欢看老板李时图的眼色行事,所以只为朝廷出征过一次,虽然没有击败对手,但是皇帝仁慈,没有追究,只让他不去打仗,并安排他参加比武大会,工钱则由梦不醒的老板负责。于是乎,梦不醒就开始戴着武状元的帽子混日子,几年时间,几乎场场输,弄到都要输给比跃小鹿还弱不禁风的灵小兔了,幸而比武大会的掌门人贾德吴也是皇亲一个,对比武大会的结果也不在意,只要梦不醒能够听他的话就行。就这样,梦不醒依靠参加比武大会,听贾德吴和他老板的话挣几个铜板,换一碗饭吃。

  据说梦不醒除了会武功,还有一个毛病,就是挣到钱就去耍钱,吃山珍海味,喝大酒。但是到了参加比武大会的时候,总是病恹恹的,甚至到了遇到谁就输给谁的地步。如是几次,看比武大会的老百姓觉得没劲,比武大会 的观众也就越来越少了。

  梦不醒没有法,若不听贾德吴和他的老板的话,他就会被贾德吴和他的老板弄死,于其那样,到不如懒活着的好。

  但他在我们店里 信誉却比别人都好,就是从不拖欠酒菜钱,虽然有时候忘记 带现钱,暂时记在账上,但不出十天定然还清,从账本上划去了梦不醒的名字。

  梦不醒喝过半碗酒,气急败坏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这时候有人又问:“老梦,你当真会武功吗?”

  梦不醒看着问他的人,显出不容置疑的神气。他们便又问到:“你怎么连个比武大会的好名次也捞不到呢?”梦不醒一听这话,脸上有一些挂不住了,你们这些人怎么这样,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们懂吗?”“这个我们懂,可听说你老孟参加比武大会好几个年头了,就没有赢过一场,是不是和你比武 的都是像孙悟空那样的铜头铁臂啊:要不就是你老梦家乡的三老四少还有姑舅表亲啊……”紧接着,又是一阵哄笑。

  在这些时候,我可以和大家一起笑,掌柜的是不会说什么的。而且掌柜的见了梦不醒,也每每这样问他,引人发笑。他知道自己不能和他们谈天,便只好向孩子说话。

  有一回对我说道,"你会武功么?"我略略点一点头。他说,"会武功……我便考你一下。参加比武大会,输了之后,有几种解释?"我想,常败将军,也配考我么?便回过脸去,不再理会。梦不醒等了许久,很恳切的说道,"不知道罢?……我教给你,记着!这些理由应该记着。将来输了的时候,观众问你的时候要用。"我又好笑,又不耐烦,懒懒地答他道,"谁要你教,不就是天不好、吃花生米太多、肚子发胀,不敢做动作吗?"

  梦不醒显出极高兴的样子,将两个指头的长指甲敲着柜台,点头说,"对呀对呀!输给弱不禁风的对手也有四样理由,你知道么?"我已经很 不耐烦了,和这类人斗嘴,浪费时间啊。

  梦不醒刚用指甲蘸了酒,想在柜上写字,见我好不在意,就显得很可惜的样子。“孺子不可教也。”

  又看了看参加比武大会的拳师花名册,自言自语地说,"能够和我比武的对手已经不多了。"

  有一天,大约是腊八节前的两三天,掌柜的正在结账,忽然说,"梦不醒好久没有来了。该不是出啥事情了吧!"我也好久没有看见他了。”一个喝酒的人说道,"他怎么会来?……他的腿让人家给打断了。”

  掌柜的说,"是吗?""他总是输。听说秋天人们过八月节的时候,他自己发昏,竟输完小鹿又输给小兔了。而且人让曾经在几年前和他交过手的外国兵将也知道了。皇帝一不高兴,气的七窍流血,一命呜呼。新皇帝一上台,就把梦不醒和他的老板给抓了起来,贾德吴也得了一种怪病,魔障了。""抓起来以后怎么样了?""怎么样?先罚写二百五十万遍‘我有罪’,完了就是人人喊打,打了一宿,腿就打断了。""打断了以后又怎样呢?""怎样?谁知道呢?“

  ”许是被打死了吧。"掌柜的也不再问,默默得望了望天上飘着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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