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若不著豪气,则令人惋为雕虫小技,而为人处事更讲究要具气度,否则即便成事,也有沐猴而冠之忧。

汉世风云出人物,陈胜未发迹时,躬耕于垄亩,而叹息农时同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只是后来穷乡亲前来投奔,一句“夥矣!涉之为王沉沉乎”揭人老底之嫌而被屠宰,还是很没有气度以至于败殁也就不奇怪了。

刘季少时为亭长,不事家业,很受太公的嫌恶,生这样不长进儿子;而成为汉高祖后,奉卮酒而进太公寿曰:吾孰与二位兄长家产多乎哉?太公发窘无言而群臣应声山呼万岁;后来高祖还乡,有人追着屁股讨要当年所欠二斗谷子,还数落刘三你别装模作样现在乔装什么汉高祖,同样是被揭老底,这虽属戏言杂说,但考刘邦当年乡里行迹的所作所为,编故事也是有根有底有出处可查的。只是高祖胸怀阔大,一点没影响情绪,而是领着乡子弟齐声高唱大风歌,把不光彩的少年劣迹遮掩过去了事。这是气度非凡堪称一代名主。

至于项籍不堪“衣锦绣而行夜路”之志趣,充分显示了其学书学剑两不成的疏阔,非要衣锦还乡弃天下于脑后而不顾,时人讥为沐猴而冠连带污蔑了整个楚人皆是如此不出息,真是令楚人江东子弟及天下人失望。但是项羽不肯过江东,心怀牺牲的八千子弟兵,还是具有一股英雄豪气的。

司马公正是用这样一些铁样的历史,给我们传达了天地间磅礴的浩然正气;历史兴衰已成陈迹往时,但所塑造的所谓英雄楷模依然故在,这是史笔文字宏扬的功力,是自司马迁所开创以来,从未遗失抑或黯淡的一种豪迈情怀。

如果说风花雪月易于流于雕虫末技,那么诗仙李白又是天地间扑不灭的一股灵秀之气,当然忘不了“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诡谲奇丽,那么“可怜飞燕倚新妆”又何尝非是儿女子之柔肠,这样的人除非是谪仙,人间又何处可觅其滋生之处。

人具有大气、豪气及仙气,天地间便有了光,光彩着这个世界不说,燃烧的其实是自己的生命,历史上的风云人物不说,现实间应该有奉献自己、照亮别人的人,否则这个世界何其枯乏,正如五味杂呈中缺少了盐。

历史成败有根据,生活之意义有来处。如果我们以雕虫小技也足以养家糊口,甚至于欺世盗名都能得以安身。可是天自高、地自广,人不但要脚踏实地,更需要仰望天空,有梦及理想的人生,绝不是缠绵与利欲纠葛之中,何尝不需要放怀忘情于一时,而参透人间作为一个有血有肉之人,而能不拘泥于现实这无序的纷纭中之一点真性情。

人自有高下之分,天资给人的却都是一样的天赋,文字作为人类可使用的工具,每个人的领悟却是千差万别,掌握在不同人的手中,造成异样可惊叹的效果。

秦始皇能扫平天下,也可以做到焚书坑儒;也可以有人利用强权造成文字狱,刀笔吏杀人于无形间更是惯常的手段,其凌厉之势足以令人望而生畏。

但是强势必将没落,温情战胜了一切的沉重;关怀和救赎看似春草浅绿、却能漫延无边,到绿尽天涯之时,又是一派人际间蓬勃的生机。

天覆如盖,沛雨降临,光照义人也光照不义之人,人世间应该心怀一段豪气,演绎出一截不屈衷肠,儿女子私情是可珍贵,修身、齐家、平天下未尝不可为,就看你在历史上写下什么样的文字,不能气比项羽,才胜李白,就算寻常情怀,也有一段寄托的抒发之处。

世间一花一草,如果你真心去珍视,都能发现那种美之绝伦;我们已经不必像古人那样,一刀一枪征战沙场,天下已非一人之天下,家国情思已经深入人心;我们在历史所演变成的现实之中,每个人都可以怀有无尚之志向,都能成绝美之业绩。

我只是想,一个人以历史作参照,以成败作见证,以豪情为心胸,以优美为怀抱,以正气为向往,以幸福为目标,而度此短暂一生,凡我过处没有忧虑,此心还在人不落寞,见与不见,常怀想念,不为虚度此生则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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