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渡长江,操起长竿奋力搭上江岸

侦察兵们用自己的行动,一次次证明了长江天险是可以征服的。4月初,形势是越来越紧迫了,大战前的情报越来越显得重要。军首长在想,几个侦察兵可以过去,一个班过去是没有问题的。那么,一个连呢?或者是人数更多一些的侦察大队呢? 

如果组织一支两个连以上兵力的侦察大队携带电台,先遣渡江,在敌江防后身插它一把钢刀进去,边侦察,边搅他个寝食不安、草木皆兵,这会对敌人的政治和心理上起到的极大的震撼作用。还可以会合江南游击队,从背后出击,迎接解放大军全线渡江。因为尽管这是支还称不上是“大部队”队伍,但在敌人的感觉中,却是共产党派往江南的第一支“正规军”。这是极为大胆和高明的一招! 

军首长就这么拍板定度了!鞠增伦所在的侦察二连,全连参与了这支27军组织的先遣渡江大队。 

为了很好地完成这次先遣渡江作战的任务,二连党支部反复研究具体作战方案,动员大家献计献策,号召全体指战员在这次渡江作战中争取立功。三班向连党支部表了决心,争取在这次先遣渡江行动中当突击班。而有两次过江捕俘经历的四人,争当突击组,在过江时首先突击登岸以掩护全连顺利上岸。 

后来,部队领导宣布了行动方案,明确规定此次渡江,要采取偷渡,尽量避免伤亡。一旦偷渡不成,马上改成强渡,坚决打过长江去!登上南岸就是胜利!还规定,上岸后要迅速集结;失散人员要各自为战,按预定方案向第一联络点狮子山靠拢;登岸后的渡船迅速返回,并尽可能将突击上岸时的伤亡人员运回北岸。 

鞠增伦所在的三班船上临时增配了一个机枪组。上级决定在完成一切准备后,将于4月6日晚上十点先遣渡江侦察连开始渡江! 

对鞠增伦来讲,这次是他数次过江行动的最高潮,回忆起来就像长江流水一样滔滔不绝: 

1949年4月6日晚,天一黑,全连指战员全副武装在长江大坝后集结待命,并趁天黑,将所有船只从隐蔽处推到江边。时间一到,所有人都上了船。我和班长、于乃阳、冯正义四人位于突击船的船头位置,机枪也架在船头。 

一声令下,我们出发了!在黑夜的掩护下,所有的船排开了阵势,迅速过了江心。

前进,前进,已经能看到南岸大堤了。突然,我们听到了南岸有敲锣声!我们被发现了!大家更加紧张起来。 

快,快,拼命地划呀划!我们的船率先直向南岸冲去!

不一会,枪响了,敌人依托江防工事,猛烈向我们开火。我们船上的机枪组也开始猛烈地还击!枪声大作,浪花飞溅,我们不顾一切的向前!向前!一切能划水的东西全用上啦,有用枪托划的,还有干脆用手划!快,快呀!微信图片_20220407155721.png 

突然,我们的船一下撞到了什么地方。同时,对岸与我船对射的敌人不知为何停止了射击。 

班长以为已经到了岸,瞅准敌枪停止的机会喊了一声:“上!”就翻身从侧面出了船,跳入湍急的江中!机枪组二人也抱起机枪翻出了船。班里许多同志都跟着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但是跳下水的人马上没了踪影!

我回头看看,冯正义也不见了,下船的人一个也没有登上岸!怎么回事?!后来才知道,班长他们下水后被浪卷走,全都牺牲了!

其实,我们的船根本没靠到岸,是撞上了敌人夯在水中的木桩,并被木桩夹住了!这时,我们排长从另一船跳下已登岸了,他跑过来大喊,“快下船”!可是我们根本靠不了岸呐!

我那个急呀,忽然看见于乃阳在水中紧紧抓着锚绳挣扎着。紧急关头,我发现船上有一根接船用的长竿,马上将它的一头搭到岸上,迅速登岸,随后,于乃阳也抓住了竿子,学着我上了岸。其他人也都顺着这个竿子上了岸。

上岸后,我也顾不上后面的人了,和已上岸的其他同志端起冲锋枪拼命地前进,向着预定的集结地前进。

微信图片_20220407155724.png 我们到了集结地,连里正在清点人数,发现二班没到。而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江边方向一点动静也没有。连里派我们三班的副班长荆云山和我两人立即回江边联络一下,看还有没有掉队的。

我们两人奉命重新向江边摸去,边走边观察。走了一段路,忽然发现前面好像有个小房子一样的黑影。于是,我们俩想停下来好好观察。突然,“哒哒哒”!房子方向射来一梭子冲锋枪子弹!并涌出许多人来。 

好玄呐!是敌人!幸亏没打中我们。我俩立即掉头快速撤回,报告敌人上来了!此时,集结的队伍也听到了枪声。首长果断命令部队甩掉敌人,迅速向狮子山挺进。

我们一口气跑了六、七十里路,在4月7日拂晓前,终于到达了狮子山脚下。大家已经精疲力尽了。那些已走不动的同志,被我们这些党员同志,连拖带扶地强行走到狮子山的一座叫“清凉寺”的庙院休息。 

我们三班损失惨重啊!原来有十多个人,到这时,只剩下四个人了。‘小广东’冯正义听说被击中了胯裆,生殖系统被打烂,下半身血肉模糊不能动,人也不省人事,被运回了北岸,从此生死不明没了消息;朝夕相处的好班长张云鹏也牺牲了!还有那么多的战友都死了,我的心好痛啊!”…… 

鞠增伦老人回忆到这里,已是老泪纵横……

我也被老人的述说深深的打动着,递上一条毛巾。老人擦了擦红红的眼睛,长叹了一口气,呷了一口茶,接着又沉浸在了他深深的回忆之中:

“我们三班已不成建制了,被安排随连部行动。好容易来到了狮子山,大家在休息,我却没能休息,因为我是个党员!连首长指派我带一名战士爬到山顶警戒,观察周围有没有敌人活动。我二话没说,抹了把汗,上山了。

敌人上来得好快。我们到狮子山不一会儿,就被铜陵、南陵、繁昌三县的敌保安团围了上来。但,显然敌人还没搞清我们是干什么的。我听见敌人在另一个山头上喊话:“喂!你们是哪一部分的?过来人联络一下!”我是北方口音,不能随便答话,心里一骂:“去他妈的,不理他!”依旧警惕着四周情况的变化。

敌人不摸底,始终没敢和我们接触,就这么相持着。一个白天这么过去了。太阳又快落山时,敌人开始后退,我们俩这才撤哨下山回到庙里。一天一夜了,又渴又饿。我们急忙吃了点东西。天一黑,连队化装成国民党八十八军搜索队,混过敌保安团的围困,开始转移。

经过几番艰苦曲折的转战,我们终于和江南游击队联系上了,继续完成着各项侦察作战任务……”

1949年4月20日晚上十点,排山倒海的渡江战役终于打响了!百万大军千帆竞发横渡长江!而在这一天的拂晓,鞠增伦所在的侦察二连经过200余里的急行军,提前占领了马鞍山,破坏了敌通信联络,打乱了敌指挥系统;并当晚在马鞍山北坡,与我军八十师渡江先头部队238团胜利会师!微信图片_20220407155729.png

至此,鞠增伦今生难忘的先遣渡江侦察战斗结束了!渡江战役结束后,他的那个“兄弟连”——27军直属侦察营二连,被命名为“先遣渡江英雄连”,载入了我军光荣的战争史册!

 

活着的“烈士”鞠增伦 

解放大军渡江后,敌军全线溃逃。鞠增伦所在的英雄连队,不顾半个月来敌后侦察作战的疲劳,冒雨急行军一天,又赶到过江大军先头部队的前头,展开了前敌侦察作战。由于敌人窜逃疾快,前敌侦察演变成八昼夜追击战。鞠增伦和他的战友们追敌八天八夜,途径三省九县,行程千余里,出色地完成了上级交给的战斗任务。 

此后鞠增伦参加了解放大上海的战斗。在解放上海外围青浦县城的行动中,鞠增伦攀越城墙时,一只脚被落下的城砖砸成了“血葫芦”,钻心的痛,寸步难行。但就是这个英勇顽强的侦察兵,只身拖着个伤腿,还捕获了一名俘虏!微信图片_20220407155733.png

让鞠增伦怎么也想不到的是,他自己不小心竟成了“烈士”。

那是百万大军胜利突破长江后的事了。27军全军过江后,一次“先遣渡江英雄连”在行军时,正好碰上27军军部机关的队伍在路边休息。军部侦察科的邵参谋坐在路边,目视着这支他熟悉的英雄连队路过,还不时地与他熟识的侦察兵们打招呼。

突然间,邵参谋愣住了,然后猛地站起身来,抓住了鞠增伦不放手!他惊奇地、好像发现什么似地上下打量着鞠增伦,然后激动地给了一拳:“好啊!你没有死,你还活着!”

“鞠增伦还活着!”邵参谋几乎在欢呼。原来,4月6日那个强行渡江的夜晚,鞠增伦的那只船是全连突击船,位于最前的位置,也是最先被敌人发现、最早与敌接火的船。全连突上岸后,划船的老乡将一些牺牲的烈士遗体运回江北。

他那只突击船回到江北时,也运回了一具烈士的遗体。看着船里这个满脸血肉模糊的人,已辨认不出是谁了。但从块头、衣着判断,大家都说是鞠增伦,于是,当地群众就把烈士鞠增伦,隆重安葬了,还在烈士墓前,临时插上了写有“鞠增伦烈士之墓”的木牌!

说起这段往事,鞠增伦老人感慨不已。他说:当年强渡长江出发前,上级派来一些我们还来不及认识的兄弟部队的战士,到我们突击船加强力量。牺牲的很可能是他们当中的哪一位。他和我并肩作战、一同流血,却以我的名义长眠在了地下,我却活了下来。55年啦!他的家人或许到现在,也不知他是死是活啊! 

鞠老擦了擦发红的眼睛接着对我说;“你看过电影《渡江侦察记》中描写老班长吴老贵的镜头吧?他真实的名字就叫张云鹏啊!首次渡江和二次渡江,都是他带领我们过去的!他可是荣立特等功和一等功的华东三级人民英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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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里的吴老贵是班长,他也是班长;电影里吴老贵渡江作战时牺牲了,他也在渡江作战时牺牲了;电影里有描写吴老贵穿上了他媳妇给做的布鞋,我的班长张云鹏是我们这伙人中惟一结了婚的,也是‘妻子送郎上战场’啊!只不过是电影里的吴老贵好喝酒,牺牲时军用壶里的酒流了一地;真实的情况张云鹏是不喝酒的,侦察兵有纪律,不允许喝酒的!” 

“平时我们行军、打仗、搞侦察,艰苦得很呐,老班长总像老妈子一样关心着我们每一个人。”鞠增伦陷入了对老班长张云鹏的怀念:“那时候没有被子盖,告诉你我们为啥每人发一件棉长袍,就是鲁迅、李大钊穿的那个样式的棉袍,冬天行军我们当大衣防寒;一年四季的晚上,我们拿来当被子盖!” 

鞠老见我好奇,比划着说:“行军时,把棉袍就这么卷起来一捆,两只袖子头系到一块儿当背带,就成了斜背着的挎包;晚上把棉袍放开,大襟上的扣子都扣上,人倒过来钻进去,两腿伸进两只袖筒里,有点像美国大兵的睡袋”。

“那袖子短,腿可长啊!”我觉得好滑稽。鞠老说“可不是嘛,一到晚间,铺上稻草大家就一齐往棉袍里钻,很好笑。但都累熊了,倒下就呼噜上啦,什么也顾不上!”“只有我那好班长,常常最后一个睡,总是搞来一盆热水,把倒下就睡的新战士从棉袍中拖出来,给他烫脚、挑泡……” 

说着说着,鞠老又有些动情,他忍了又忍,不让老泪盈出来:“这真是兄弟连里的兄弟啊”……鞠老看过近来电视热播的美国大片《兄弟连》,他也是老兵,当然终生难忘枪林弹雨中的他的那个“兄弟连”!

“那小马呢?电影里那个在班长吴老贵掩护下,抱着一根木头游回江北送情报的小马,有没有真实的原型?”我转移话题问。

鞠老想了想说:“有,不过他不是我们连的,也没参加我们那两次渡江行动。他叫齐进虎是第79师侦察排的班长。

真实的情况是,他没过长江,而是在我们第二次渡江捕敌胜利归来两天后,和几个战士去了江心一个叫“黑沙洲”的岛上侦察捕俘,被困在岛上,后来凭借着老乡的木盆,划了回来。后来齐进虎他们当年乘坐的木盆,还被陈列在了北京的军事博物馆。”

“这位叫齐进虎的侦察英雄,后来也在抗美援朝战争中壮烈牺牲了”。鞠增伦沉重地说:“我命大,渡江侦察中预备迫不得已时准备的‘三堆火’,并没有像电影中那样燃起来。微信图片_20220407155741.png

虽然后来在解放上海外围时脚部受伤、抗美援朝炮火中耳朵震聋,但我毕竟活着看到了五星红旗的升起;活着从朝鲜战场凯旋归来”。

“战争生涯使我获得了很多荣誉:京沪杭战役后我被评为乙级战斗模范,授予战斗模范称号;还在各次战斗中荣获三等功4次;在纪念先遣渡江作战15周年时,又被记三等功1次;特别是在1958年国庆节时,作为解放军观礼代表,我在北京受到了毛主席、朱总司令等国家领导人的亲切接见。这是我一生中最大的荣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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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那牺牲了的班长呢?还有烈士鞠文义,还有身负重伤、生死不明的“小广东”冯正义,还有那个不知姓名、顶着我的名字长眠地下的烈士……”

 鞠增伦老人忽然想起了当年由他带头、随他一同参军的同村那50名青年,战后绝大多数再也没能回来…… 他又情不自禁流泪了。

那是1955年夏天,抗美援朝胜利归国后不久,鞠增伦回过一次家乡,也是迄今为止惟一的一次。

胜利后回乡省亲,鞠增伦不再是当年那个穿着大襟棉袍、跟着老便衣跑敌情的“新兵蛋子”了,而是扛着肩章、英俊威武的解放军军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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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这片魂牵梦萦的土地,不再有日本鬼子狰狞的炮楼,不再有国民党进犯的硝烟,麦苗青青,耕牛悠然,乡亲们当家作了主,一片升平安和的气象。真是换了天换了地,就好像是黑白老片,换成了彩色新景。可是,鞠增伦心情却一直沉重,在家乡只住了几天,就含着泪告别而去。

那天,天热。鞠增伦拿起瓢来,从水缸里舀上一瓢水刚要喝,忽然听到窗外一个女子声音切切传来:“叔,您……回来啦……” 

鞠增伦回头望去,窗外那女子正泪流满面……她的丈夫名叫鞠建宗,在她嫁过来不久,就随着鞠增伦走向了战场。

这个新嫁娘,天天盼鞠增伦他们打胜仗回来,盼着与丈夫团圆过上好日子。然而,当年鞠增伦领头带走的50多名同乡子弟,大多数都牺牲了…… 她日夜思念着丈夫,收到的竟也是一纸阵亡通知书,接到的也是张浸着丈夫英勇的血、妻子相思的泪的烈士证书!微信图片_20220407155755.png 

她来看看鞠增伦,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到丈夫的影子。鞠增伦不知应当怎样安慰这个“未亡人”,拙笨地僵在那儿,泪水也止不住一个劲地流……

倒是这个淳朴的农家女子摸了摸泪,安慰他说:“叔,俺知道,他……死得光荣!”一扭头,她跑掉了……

此后的几天,他一家家地走,一家家相见都是泪呀。难怪,看到他,想到“他”啊!他这个活“烈士”回来了,可是那么些真烈士呢?为了减少伤心,他决定提前归队。村里的乡亲啊,送了一程又一程,说不完的话,流不完的泪…… 

听着鞠老情真真、意切切的述说,我被他深深地打动着。为了今天的“站起来”和“富起来”,我们牺牲了哪止这50名英勇的战士!为了今天我们有微波炉煮饭、有小汽车代步、有智能手机联络、有DVD享乐,我们的祖、父辈吃了多少的苦,流了多少血,做出了多大的牺牲!

当鞠增伦的儿子问鞠老:“我现在都挣上两千多元了,你才挣一千多,不觉得亏吗?”鞠增伦平和地对儿子说:“我们打江山,就是让你们幸福,就是要让你们比我们强啊!”

这就是我们的老一辈!只讲奉献、可爱可敬的老一辈!我忽然明白了,60多年来,鞠增伦为什么隐名埋姓、不事张扬自己的功劳;而今垂垂老矣的他,忽然同意要写回忆录了。他是想要告诉下一代,“千万不要忘记”啊;他是希望在他看不见这个世界以后,他和他的老战友们的那种“精神”、“小木船的精神”,还能承传下去!


采访要结束了,我问鞠老,新的一年有什么心愿吗?他说,他做梦都想到当年首创小木船渡江侦察的长江边去看看啊。战斗结束至今60多年啦,他一次也没能回去看看。

我问他如果回去,您最想做什么?

鞠老说,如果当年送他们过江的那几位老乡还在世,还能见到,我就想跪下来,好好给他们磕上几个头!是他们送革命过江,没他们的冒险和过硬的技术,就没今天,就没有活了80多岁的我!

我还想找到我的“坟墓”,祭奠那个顶着我鞠增伦大名长眠了60多年、还不知是谁的老战友!我想和他“唠唠嗑”呢! 

采访结束,我告别了鞠老,离开了鞠家。一出门,又看见了英雄纪念公园中的那座高耸着的、鲜红色的、崩开着的一朵血花状的英雄纪念碑!一回头,鞠增伦老人还在那远远地地望着我……

微信图片_20220407155800.png 握着汤姆式冲锋枪的鞠增伦、用肩头撑起战友的鞠增伦、操起长竿奋力搭上江岸的鞠增伦,还有那带着老花镜写着回忆录的鞠增伦,交替着在我眼前晃动,最后都定格成眼前出来送我的鞠增伦!

我心中涌出了一种感动、一种庄严,一种久违了的感动与庄严!我也是军人的后代,是晚辈。面对着鞠增伦老人,我也挥了挥手,心里头只想说:放心吧,老人家!

……

“渡江侦察记”里的活英雄鞠增伦老人已经过世。每年4月20日,是渡江战役打响的日子。每到此时,我都情不自禁地想起他、深切怀念他。这是一段不应忘记的英雄历史,这是一段不应忘记的历史真实。

老英雄鞠增伦,永垂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