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回《慧紫鹃情辞试忙玉,慈姨妈爱语慰痴颦》是一出浓墨重彩的好戏,而这出戏的最大看点是宝黛爱情的公开化。

  此回回目将黛玉的贴身丫头紫鹃名列在前,而且还加了一个“慧”字,可见曹雪芹对紫鹃的赏识。何谓如此?因为正是这个“慧紫鹃”导演了这出好戏。

  宝玉去看黛玉时,黛玉正歇午觉,宝玉不歇午觉,逗弄金钏,导致金钏被撵出而投井也是在王夫人歇午觉的时候。此时,紫鹃正在回廊上做针线活儿,于是便有了二人的对话:

  “昨日夜里咳嗽可好了?”宝玉这句问话其实很唐突。谁“咳嗽可好了”,宝玉为什么要这么问?因为宝玉不好意思直接提黛玉的名字。为什么不好意思?因为宝玉懂得了害羞,说明宝玉是真的对黛玉动心了。

  紫鹃当然明白宝玉问的是谁,一句淡淡的回答“好些了”之后,宝玉显得异常兴奋。“阿弥陀佛!宁可好了罢。”抄到此处,我不仅分明看到宝玉双手合十祈祷的样子,而且也触摸到宝玉对黛玉一颗滚烫的心。

  宝玉见紫鹃只穿着“青缎夹背心”,担心她受寒,便“向她身上摸了一摸”,还说一句非常温柔的一句话“穿这样单薄,还在风口里坐着,看天风馋,时气又不好,你再病了,越发难了。”抄到这里,心里不禁发笑。宝玉这反常的言行是对紫鹃吗?显然不是。他是通过疼爱紫鹃在疼爱黛玉,特别是最后一句“你再病了,越发难了”再明显不过了,谁“越发难了”?当然是黛玉了。

  也正是他这一摸,才让紫鹃说,“从此咱们只可说话,别动手动脚的。一年大二年小的,叫人看着不尊重。打紧的那起混账行子们背地里说你,你总不留心,还只管和小时一般行为,如何使得。”紫鹃这话的前半句是说大家都已经长大,不能还像小时候那样了。紫鹃的后半句话“姑娘常常吩咐我们,不叫和你说笑。你近来瞧他远着你还恐远不及呢。”“姑娘”者,黛玉也。小时候都睡在老太太的暖阁里,现在不可以;小时候可以赌气,可以打打闹闹,现在也不能了。这正是进入青春期的孩子的表现,他们开始对异性有一种神秘感和异样的好感,但又羞于亲密接触。此时,宝黛爱情已经发芽,但很柔弱又有些羞答答的。

  宝玉在听了紫鹃这句话之后的表现更有意思。“怔怔的”、“魂魄失守,心无所知”、“不觉滴下泪来”。此时无声胜有声,宝玉为什么如此痛苦?都是爱情惹的祸。青春期孩子在恋爱过程中因为一时误解的正常表现。

  紫鹃得知宝玉“坐在那里哭呢”,便放下手里的活儿,来寻宝玉。前面这些只是这出戏的序幕,二人接下来的对话便是好戏的开始。

  首先,关于“燕窝”的事儿,紫鹃纳闷这些天“老太太怎么忽然想起来叫人每一日送一两燕窝来呢”,通过跟宝玉的对话,才知道原来是宝玉中间做了很多工作。宝玉知道用实际行动表达爱情了,就像今天的男孩子懂得给喜欢的女孩子送花一样。

  正是“燕窝”的话题,紫鹃开始编黛玉回苏州出阁的瞎话试探宝玉对黛玉的爱情是不是真的。试探的结果是:宝玉“呆呆的,一头热汗,满脸紫胀;两个眼珠儿直直的起来,口角边津液流出,皆不知觉”;“可不中用了”。黛玉,“哇的一声,将腹中之药一概呛出,抖肠搜肺,炽胃扇肝地痛声大漱了几阵,一时面红发乱,目肿筋浮,喘的抬不起头来。”紫鹃这一招,不光测试了宝玉,也稍带着试探了黛玉。接下宝黛二人的表现,特别是宝玉闹出的笑话,让众人看到了这一对小冤家是真的好上了,也才有了“薛姨妈爱语慰痴颦”。


  2022年4月8日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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