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天气一天天暖起来,手心也汗津津的,正是播种希望的季节。农谚说,清明前后,栽瓜种豆。这时候瓜和豆就睡醒了,带着山水之清气和潮湿,带着日月之光辉和温暖,带着主人之期待和叮嘱,走进农历,走进清明。

       沐浴着润如酥的天街小雨,顺着牧童手指的方向,清明,仿佛一幅淡淡的水彩画,悄悄的挂于眼帘。那犁地的骡马的长歌犹如晨钟暮鼓,在苏醒的大地上飞快地碾轧着,以至于那农人挥鞭喝吼的翠响,正把一个节气粗鲁地吵醒。田野上刚刚望见绿色的影象,庭院里却已是春意盎然了:晾衣绳上搭出了五颜六色的冬衣,齐齐地在和煦的春风中祛除老去季节的晦气;窗台上的瓦盆里,已经蹿出了几棵碧绿的蒜苗,它们像骄傲的公主一样高贵地昂着头,在阳光里舒展着俏丽的身段。篱笆围成的小院整整洁洁地圈成了一个独立王国。庭院的一角,几棵从严寒中一路跋涉而来的大白菜被埯栽在畦垄里,只消“谷雨”一到,便吐出鹅黄的花蕊,招来一群群蜂蝶留恋嬉戏。

       雨哩哩啦啦地下着。也许是久旱的大地需要雨的滋润,草儿点头,你挤我扛伸展着叶片;田野边那些不知名的小花一簇簇,一朵朵,像爆米花似的炸开来;还有那一望无际的田里,庄稼苗簌簌地拔节,向上猛长。绿是晶莹的翠,红是诱惑的艳。一切的一切都那么招人眼。

       清明节是一个不同于其他节气的一个民俗节日,又是个节气节日。清明前后,都是飘坟挂纸的节日。这时候,女人们早早地便准备下了几张已经凿好钱印的大纸,那是要上坟了。

        这一天,人们悄悄地叫醒了自家的大小。推上车子,后架上里放着锹、镐。看得出,那是到本家族的坟地里,添坟祭祖的。“寒食上墓”。他们在春寒料峭的荒野坟头,先把白竹纸裁成细细长长的条儿,用土块轻压在坟头上,风吹起来便发出哗哗的响声。之后,拿出黄草纸和冥币在老坟前烧,烧完磕三个头,再拿铁锨使劲地往祖一辈人的坟堆上添新土,似乎添的新土越多,就越不会忘记祖辈们的恩情。

        风吹醒了祭扫人的思绪,雨打湿了祭扫人的双眼。那不断的雨丝,极像扫墓人怀念故去亲人的心境。一行清泪,不自觉落下。于是,四里八村的坟茔上便飘起了白色的挂纸。像经幡,像旗帜,像招魂的告白。

        这一天,在家做活儿的,在外打工的,都返回来了。他们三五成群,扶老携幼,或是一两个孤影,在雨中弥漫的山野小路上,向自己的亲人走去,虽然阴阳不能相见,可是为亲人的坟头拔掉那几丛乱草,撒上几杯冷酒,燃烧上一把纸钱,对死者是一种怀念,对生者是一种鞭策。音容笑貌,历历在目;谆谆教诲,犹言在耳!

        焚烧的纸钱,像灰色的蝴蝶到处飞;凄惨的哭泣,如杜鹃哀啼。“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摆在墓前的清明果和酒肉,只是一种思念的寄托,一种感恩的仪式。看看墓碑,想想先去的亲人,那曾经的呵护以及偶尔的发火和训斥,于今日都是一种温暖和感动。随之感恩起这个节日来,不是这个节日,繁忙劳碌的人们,是否会抽出闲暇的时间踏着泥泞来这个有着阴森恐怖的地方,来为那些不存在的灵魂去哀思祭奠。“子欲养,亲不在”啊,是人世最无可奈何的痛。

        清明又是一个宽泛的节气,宽容着匆忙的人与时间,宽容着每一颗郁闷的心情。“清明时节雨纷纷”,这雨水交织着泪水。泪水是凝重、酸涩的,雨水却充满希冀与活力。当泪水被清明的雨水冲刷,悲情也被绿色的希望取代了。所以人们会走出家门,去沐浴、拥抱清新的阳春,让心田变成一片蔚蓝的天空。但愿人们通过清明祭祀、春游与植树,让生活更加充实、更添绿色、更富诗意。

        洁白的晨露,落在绿色的麦叶上,一片浅白,一片嫩绿,小麦的顶端立着晶莹的水珠,像是凝固似的,一动不动,滋润着麦苗。绿色,成为春天的主打角色。路旁的小草钻出来,探出头,睁看眼,打量新的世界,满坡的绿,与大地的相映衬,嫩黄的绿,与深绿色,成为大地的图案。构成精美的地毯。乡村人不忍心踏上一步,地上伴着苦麻菜、蒲公英、地丁,白、黄、紫,像仙女织出的图案。

       出游是惬意的,惬意可能让人流连忘返,随着夜幕的徐徐拉开,所有的惬意都成了归意。路上行人欲断魂,正是因为人们在路上,累了沉重的脚步,倦了久候的心,出游的目的是让游子们体会那个“归”字。

       大凡节日,多是诱发对道的感悟,诱发对山水精神的感悟,对天地精神的感悟。依山悟崇高,傍水悟清廉;以日月悟光明,由天地悟正大。

       春天因有了这个清明节而更加鲜活亮丽,清明因有了这样细雨而更加潮湿。把追思和狂欢均匀地撒在四季,让岁月芬芳,让大地馥郁,让灵魂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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