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近20年的国外生活中,12年半是在未被肢解的巴基斯坦度过的。从西巴到东巴,我得住在达卡洲际旅馆里。达卡雨季湿度很大,皮鞋放在地上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鞋的周边长满了绿毛,只有用半干的毛巾擦干净后才能穿。东巴到西巴,一是从卡拉奇乘机到达卡,只需一个半小时;乘海轮从卡拉奇绕印度经科伦坡到吉大港,需时一周。孟建国后,中孟间开通了直达空中航线。过去常驻卡拉奇,对东巴了解甚为肤浅。常驻达卡后,对孟加拉国的了解逐步深入。

  同饮一江水

  发源于西藏的雅鲁藏布江是上游,雅鲁藏布是高山上流下来的雪水,由喜马拉雅山北麓的杰马央宗冰川经印度阿萨姆邦流入孟加拉国,称布拉马普特拉河,与恒河合流成贾木纳河入孟加拉湾,全长2900公里,真是“布河之水西藏来,奔腾到海不复还”。中孟人民饮此水,情同一家恩似海。

  孟加拉国有大小河流240条,境内河流纵横交错成网,四通八达,舟船是主要交通工具。雨季洪水泛滥,龙卷风频发,造成翻船事故,船沉人亡;旱季风平浪静,河底清澈可见,泛舟河上,阳光普照,一派和平景象。

  同吃一种鱼

  孟加拉国的坚德布尔,地理环境和我国南京和镇江相似,都盛产鲥鱼。一次和使馆炊事员到达卡菜市场买菜,发现鱼摊上摆着几条银光闪闪的新鲜鲥鱼,我们如获至宝,当即全部买下。从此,我们每周可品尝一次鲜美的清蒸鲥鱼。鱼不去鳞,富含脂肪,味香,当地人的做法稍有不同,在招待会上吃到的条状鲥鱼没有刺,居民吃的鲥鱼则放咖喱、辣椒和芥末一起烧熟,味辣。鲥鱼是孟加拉国国鱼,到孟加拉国必吃。坚德布尔更是把吃鲥鱼搞成旅游文化的一部分,既带动了旅游,也增加了当地的经济收入。人们周末驱车从达卡到坚德布尔住旅店吃鲥鱼,成为一大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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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鲥鱼)

  同吃一样的水果

  孟加拉平原和我国南方一样,亚热带海洋性气候,盛产香蕉、芭蕉、木瓜、蕃木瓜、芒果和荔枝。一年四季,水果不断。

  我们武官处办公室窗外有一棵芒果树,树上结满了品质优良的果实。工作之余,我们伸手窗外,摘下几个享用。院内还有五棵高大的波萝蜜树,我们吃不了,乌鸦来“帮忙”,每天上午,成群的乌鸦在树上享用美味。

  孟加拉国冬季气候宜人,是黄金季节。金色的孟加拉国,温暖如春。我们躺在藤椅上,沐浴冬日的暖阳,十分惬意。

  孟加拉国是世界欠发达国家之一,大部分人生活穷困,沿海地区易受龙卷风袭击,有一年,一艘8000吨的海轮被卷到达卡以南的陆地上,颇为吓人。

  说了这些,再讲讲中孟两国间的政治、军事、经济关系。

  政局多变 我经历惊险一幕

  1978年春,我奉命前往达卡组建使馆武官处。那时没有直达航线,我乘飞机到河内,再乘东德班机到达卡。向大使汇报国内指示后,我前往孟陆军司令部拜会陆军参谋长侯赛因·穆罕默德·艾尔沙德将军,他对我的到来表示欢迎,并说他是个小人物(英文原文是“小土豆”)。不久,他就当上了孟加拉国总统。这加深了我对政治的了解,要透过表面现象看到事物本质。

  孟加拉族是南亚最古老、容易感情用事的一个民族,在建国后的一段时间里,孟政局一直不很稳定。

  我在吉大港处理完公务返回达卡时,发生了一件外交史上极为罕见的插曲。当我登上孟航的客机,发现我是该机唯一的乘客,被安排在最后一排。我独自坐在那里,顿时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孤独和无助,这是我十几年来坐飞机从未有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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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加拉的库克斯巴扎尔海滩)

  放眼望去,前面是一个班带着冲锋枪的孟陆军士兵,前后各6名,中间一排位置空着。孟航人员坚持让他们检查我随身携带的小手提箱。我严正声明,我是中国外交官,享有外交豁免权。对方说,孟总统将搭乘该机,必须绝对保证他的人身安全。事到如此,我无可奈何,只得打开箱子,让他们检查一遍。他们未发现可疑物件,遂请总统登机,这是妥协,我无奈被剥夺了外交豁免权,他们打破了国际惯例。这是罕见的特殊情况,也只有孟这样的国家才会发生这种事情。

  飞机安全抵达达卡,我返回使馆后,直奔大使办公室,向大使汇报了有关情况。大使认为此乃无奈之举,我处置得当。

  经过一段时间,我国援孟的“初教”-6、“歼教”-5和“歼”-6等三种飞机装在木箱里,由海运到吉大港转达卡。两个专家组,一个空勤,另一个地勤,按计划到达。此后,我几乎每天都到达卡空军基地,了解组装和试飞情况和进度,协助专家组解决问题。一天,齐亚总统身着便服来到兵营,很随便地坐在机库内的电视柜边,翘着腿和我促膝长谈,没有一点架子。这可能是军人见军人,直来直去,坦诚相见。当我完成任期,准备回国前,孟三军负责人纷纷表示感谢。

  两个女强人 轮流执政22年

  孟建国后发生多次政变,齐亚·拉赫曼总统1981年5月遇刺后,开始了他的遗孀哈莉达和孟国父穆吉布尔·拉赫曼之长女哈西娜轮流执政时期。哈莉达是孟民族主义党领袖,哈西娜是孟人民联盟领袖,在孟形成了两党政治。两个女强人都多次执政,多次在野。无论哪位女士执政,她们都曾访华,并邀我国领导人访孟,中孟友好关系都稳步发展。

  游览热带雨林 享用美味鹿肉

  在孟加拉国工作期间,有比较紧张的时间,也有相对轻松的一面。孟军方组织武官团旅行时,我到过孟西南部的松达班斯热带雨林。那里树林密布,不见天日,小船行驶其间,十分凉爽。我们发现一群梅花鹿漫步在浅滩上觅食,孟陆军准将举起步枪扳机一扣,一头鹿应声倒在地上,其他鹿便四处逃窜,钻进林中。孟军士兵把它拖到甲板上,清洗干净,做了一锅香喷喷的咖喱鹿肉。品尝完美味鹿肉后,返航途中又看到色彩美丽的天堂鸟。这是一次难忘的旅行。

  孟加拉国热带雨林位于恒河三角洲西南部,约6000平方公里,有成片的红树林,是众多野生动物的栖息地,除约100只孟加拉虎外,还有麝、梅花鹿、羚牛、野猪。孟加拉虎视野猪为美味佳肴,鱼类鸟类也多达几百种。

  雨林里还有一棵超大的大榕树,树冠有一个半足球场那么大,独木成林,遮天蔽日,上百人可在树荫下纳凉,这棵“巨榕”有4000多条“气根”,这些“气根”落地入土就成了“支柱根”,支撑着“巨榕”。它是热带雨林的一景,来此地的游客都要一睹它的风采。

  水乡泽国 水上飞机代步

  孟加拉国有大小河流240余条,纵横交错,构成“水泽之乡”。恒河、梅格纳河和贾木纳河三角洲是世界上最大的三角洲,它形成的肥沃的冲积平原,是1.6亿孟加拉人民赖以生存的宝地。但富庶和脆弱并存:风调雨顺带来农业丰收,人民安居乐业;天公不作美,洪灾旱灾造成粮食减产,引发饥荒,人民流离失所。

  孟全境有50多万个池塘,平均每平方公里有4个。小型水上飞机可在池塘里起降。我曾随我国水利专家坐这种小型飞机到孟各地考察,这是最便捷的交通工具。孟境内85%是平原,东北和东南部是丘陵。小型水上飞机有广泛用途。

  孟加拉国经济单一,黄麻和大米是主要经济作物。黄麻曾是朝鲜战争期间的战略物资,军队用它制作沙袋。如今,制衣业已成为孟支柱产业,全国有4600家成衣企业,员工400万,2019年出口的服装达341亿美元,全球排行第四。

  近10年来,中国和孟加拉国之间经贸合作大有发展。我国援建的帕德玛河公铁路两用大桥全长6公里,位于达卡以南40公里,连接孟西南部和东北部地区,已于2020年完工、2021年通车,大大促进了孟经济发展。

  上世纪90年代,由于孟加拉国劳动力成本低,我国很多服装企业在孟加拉国开设工厂,成为孟制衣业优势的受益者,同时也为一部分孟劳动力找到了出路。

  2016年10月,两国签署谅解备忘录,孟正式加入“一带一路”的“朋友圈”,到2016年底,中国对孟直接投资达6.4亿美元。经过孟政府和孟人民不懈努力,孟已由最不发达国家跨入发展中国家行列。相信孟加拉国的未来一定会更好。

  我亲眼见证了中孟友谊的发展,并参加了其中的一些工作,为中孟友谊添砖加瓦,甚感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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