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首古诗说得好“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谷雨是春季的最后一个节气,这时田里的秧苗待育,稻田最需要雨水的滋润,所以有“春雨贵如油”的说法。于是,每年谷雨前后,在江南便是农民最忙碌的时候。尽管落着滂沱大雨,农民们破晓前便爬起来,循着湿漉漉的田埂开始了一天的耕耘。谷雨种大田,按照二十四节气歌谣中所说的在关内的一些北方地区,大田是可以耕种的,水田地也可能用不了多久就开始插秧了。但是在黑龙江省这个时节,也只是刚刚冻土融化透就不错了,不可能种大田地,因为节气对我们伟大祖国的辽阔区域,一年四季在全国各地不同的区域都体现得淋淋尽致。

  在黑龙江省的广大地区,一般都是秋天收完水稻,紧接着就开始进行水田的秋翻地,秋翻地有很多的好处,春季气温回升快,蒸发量大,空气干燥,风多风大,翻地时土壤水分的损失比秋季大的很多。春季升温较快,特别是在垦区面积种植水稻以来,春播时间更加紧迫,春翻时间也紧迫,秋翻地可减少劳力,避免在春季农忙时争抢时间。春季干旱少雨,秋季雨水常常比春季多,秋翻地能够多积 蓄秋冬雨雪,可弥补春墒不足,使秋雨春用。秋翻地不仅能改善土壤、加深耕层、消灭病虫害、清除杂草,还具有蓄水保墒、 防御旱涝的作用。所以,水田地一般的情况下,在收割完后紧接着就开始秋翻地,主要目的,对第二年开春播种好处多多。

  我记得小的时候,老家的生产队里没有机械作业,每当秋天翻地的时候,都是利用牛马犁去翻地。一是很慢,翻地的效果也很不好,二是劳民伤财还费事,一到秋翻地的时候,生产队里大片稻田里面有很多牛马犁在秋翻。那时站在地边,遥望着地里面人欢马跃,一片欢腾,真是热闹非凡,远处乡村屯子里炊烟袅袅好一派秋翻繁忙的美景。到了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我们大队部购买了七十五型的链轨式拖拉机,这种拖拉机带着五铧犁翻地速度,比牛马犁地快上几十倍。各个生产小队的秋翻地,在大队里面排号进行,基本上翻地实行了半个机械化了,只是在边边角角的小地块,拖拉机进不去的地方用牛马犁去翻地了。

  水田地秋翻后,到了第二年春天五月初,生产队里组织社员们开始,修田埂和一些排水设施。我小时候,常常在周末和农忙假的时候去大人干活的地块里面去玩,我记得有一种修田埂时做的活计,叫拉大锹。这个拉大锹是一种做活的工具,大锹有很长的木把,大约有近两米多长,把的另一头安着一只两面带刃的铁锹。这种锹和单人用的铁锹区别是,大锹的两侧都带有一个铁环,这两个铁环是用来拴拉绳用的。而且这个铁锹的锹面比单人用的铁锹大很多,另外这个大锹一个人不能使用,必须是三个人一起才可以完成使用的。那就是两个铁环拴着两条绳索,一边一个人,还需要一个人手扶着大铁锹的把手,然后去挖土。挖土过程中,两边的人用力往前拉大锹的绳索,手扶锹把的人找准挖土的位置往前推。这个过程就叫拉大锹。修理水埂的时候,这拉大锹的工具干活效率很高,因挖的土方一锹下去也比单人的锹挖土多很多,这种工具都是修田埂和水壕埂专用的工具。

  秋翻地后,到了第二年的开春,也就是冰雪消融,冻土化透大约十公分,生产队里开始扣塑料大棚,整理土地泡种子准备育苗。等到气温到达秧苗的要求后,就在大棚里大面积育苗了。这期间有专人负责昼夜管理注意温室温差调整,水稻种子很快就发芽出土了,随着气温的升高,秧苗一天天长高,一般的情况下,在黑龙江地区五月中下旬就开始插秧了。生产队时期人们插秧基本都是人工来完成,在大棚里起秧苗的时候,也是很有意思的。插秧之前水田地里维修完田埂后,开始往地里放水,将翻过来的地那些大土块泡开,然后还要在稻田里面捞水拉子。捞水拉子,就是用绑好的木排套上牛或马,人站在木排上赶着牛马在水田地里来回碾压,一直到没有大土块为止,这就是捞水拉子。

  捞完水拉子,就去育秧棚起秧苗运到水田地里,开始成片成片地簇拥在水田里,由于秧苗扎根很深,必须抓住秧苗的根部,用很大的力气才能将它连根拔扯出来,拔出后往往吊着一大坨泥巴,还得借着田里的水,把粘附在根上的泥巴在水里面反复地拍打——所以洗秧苗的过程中,整块田地里都会“微波荡漾”,并伴随着哗哗的回响。洗干净秧苗的根土后,然后用稻秆绑好,一簇一簇地扔在身后,这样一个秧苗团就完成了。然后开始插秧,插秧的活计很累,而且还有很多的技术含量里面,不是拿来随便插秧到田里就完事了。因为还要按照秧苗的株距,要横竖成行,要施肥等等一系列的工作,等到每一块地全部插完秧苗后,开始往稻田里面放水。生产队时期稻田插完秧后,有专门的看水员,他们负责调控水田地里水位深浅。等到秧苗长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生产队里开始组织社员们薅水田地里的稗草,还有水白菜等一些水草,保证水稻的正常生长。

  插秧时面朝黄土背朝天,得瞻前顾后左顾右盼,看自己种的速度和效果,如果种得不好,还得重新修复,有时一块田地太大,一个小时了还不到对面,期间得不断直直腰或仰天长息。那个年代插秧都是人工,薅草的时候也是人工作业,可以说那个时期,农民真的是很辛苦的,插完秧苗就是薅草了,一般的情况下都薅三遍,然后就进入了农闲期。当然有旱田的地区,还要给大田除草铲地,也得忙碌三遍,农闲期间生产队里一般都是安排社员们,积肥和防洪排涝的维修建设。从整地到育秧苗,从插秧到除草一直要忙碌两个月左右,中间可清闲一个多月的时间,到了中秋节就准备开始收割水稻了。秋天是最忙的季节,有句话说得好,“三春不如一秋忙”,一直忙到打完场,送完工粮,也就进入冬闲期了,当然冬闲期生产队里还是有活干的……

  随着改革开放的一步步深化,生产队的制度早已经成为历史,自从分产到户实行农田土地承包后,一切生产方式和生产经营都变化了。特别是社会的进步,科学技术的飞速发展,如今的农民不在去用人工插秧,人工薅草了,这些都是用农用机械来完成的,秋收时更加先进,收割机开进稻田里一次性的就直接脱粒装进了口袋。回想以前插秧的日子,的确很辛苦,因为插秧的过程就是,指尖和埋伏在水底的石头或者硬土较量的过程。由于石头或者硬土块埋伏在水底下,你一时无法分辨出它们的存在,当指尖很生硬地接触到它们时,受伤的会是指尖或是骨关节。

  为了减少这种痛苦和辛苦,于是人们发明了抛秧盘栽种技术。实践证明,这种方法不仅提高了效率,减少了辛苦,同时也提高了秧苗的成活率及日后的收成。科技的进步给农业带来了便利,但心头却时常怀念夕阳下站在水稻田插秧的那些细碎时光……我参加工作后,逐渐远离家乡的农田。有几次我回乡下走亲戚,恰好是春耕忙不过来时,趁着周末放假,我回去帮忙抛秧。于是我这个“城里人”又回到了熟悉的水田边上。春末的水田很沁脚,冰凉冰凉的,多年的安逸生活,我已经变得很娇贵,平时袜子穿短了都觉得冰凉不适。于是,我便穿了一双很长的水胶鞋,防寒防脏,但是水田里泥泞不堪,双脚深陷其中,脚步被绊住无法移动,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亲戚看到我的举动,赶紧叫我在田地边干一些简单的活计。

  我别无选择只好脱下鞋子,光脚蹚入水里。起初还担心,娇贵的自己会不会感冒?但劳作了一个早上,并没有感冒。原来,劳作下的身体免疫力和抵抗力也是会自动提高的!怪不得,年过花甲的屯里亲戚,每天依旧辛苦劳作,像个机器一样运转了几十年,身体还是那般硬朗。我回到城里后,还惊喜地发现,骚扰自己许久的“皮鞋脚”也好了,看来人不光思想要“接地气”,脚底板更需要时常的“接地气”。

  几十年的时光一转眼就过去了,回想起在老家农村生活的二十年里,水田地里劳动的故事很多,我也只能回忆这么一段小故事来作为曾经的记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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