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要说的是,昨天,有一场中国秋雨,在傍晚时分,很命定地下了,下得很性灵。而我的文字,却一点也不文墨,所以,很惭愧地说,跟这一场中国秋雨相比,偶,只是不解风情的秋士,只想借这触及内心的雨声,打打秋风而已。


  秋天是有很多内容可以细说的。比如说宝二爷吧,那天字第一号情种,就很有可能,看见一枚叶子落下,洒一把辛酸泪呢!再比如说柳七郎吧,一生都在女人堆里厮混的主,面对这红衰翠减,将作何感冒呢?亦必定是柳式的调调: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男人,总是在秋天的季节,说一些矫情的话,这,多少跟秋天深沉的主题,有点不合时宜。要那么多时宜做什么?你,不是季节的小丑,有泪你就流吧。当二锅头一入喉,泪是酒,酒是泪。在秋天,你终于可以读懂“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的意思了。但,这是拈指的幸福,还是淡淡的苦闷呢?


  秋天注定不会回答。这毫无悬念。这不是灵魂的拷问。秋说:自从西风一起时,余就悄悄地来了。你说:真巧,那一天我没开窗。秋说:扇子在角落里,成了一种摆设,鸡肋了。你说:放下的,是屠刀。拿起的,是旧情。这一放一拿,或许就是短短的一生。秋说:吾的泪,化成了滚滚的江流,不解的世人啊,总把她称为秋水。你说:在水说水事,在云说云语。在红尘,你是一汪清泉。在天际,你是一朵轻云。放下你所有的执念吧,云不是云,水不是水。秋说:又月满中秋了,又菊满重阳了,人生为什么有那么多的霜降,那么多的白露?你说: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只是,那一声行不得也哥哥的鸣叫,我,真的能那么无情地,无情地无语东流?


  水流我不流。逝去的,不过是时日如飞,流光如电而已。我在想另一些跟秋天无关的主题。花谢了,是不是生命另一次的绽放?果实金黄了,是不是新旧代谢的最后一关?灵魂在一方匣子沉睡后,另一个长长的冬季,会不会安然降临?万能的主,会在准时准分,来敲那扇永恒的门吗?撒旦是另一个耶稣吗?白天是神,夜晚是魔,尤其是隔着中元节,人鬼不分,情缘未了,这次第,怎一个悲喜交加,了得。


  在秋天,别跟我说魔,那是披麻戴孝的鬼。自从蝉在唱完最后一曲挽歌后,我就知道,秋后的事,跟蚂蚁的命运,没有什么根本的不同。我并未走火,但心已入魔。很简单,当所有的秋雨,以一种打击乐的节奏,冲向离我不到的一尺的距离时,我想到的是:你站在窗外,我站在窗内,我们啊,生生地隔着,如此二维的两个世界。


  为什么这两个世界,会隔着一个秋?这秋,有时间的跨度,这秋,有空间的宽度。这秋,比银河还长。这秋,比苍海还宽。这河啊河,为什么不渡有情人?这秋啊秋,为什么痛煞痴心种?


  关秋何事?不过是有病呻吟,乱抒性情。秋,在我可以天马行空去的上方,静静地开着,很禅定,很安祥。你的一哭一笑,影响不了秋。秋,正在以大面积的速度,影响着才子的胃,佳人的泪。


  这是大多数人以为的正常。通常在如此情况下,我都很无耻,只能无颜以对。在中国的这片土地上,有些凋谢,已既成事实。而另一些收获,却在萌然而生。就像野草,更行更远还生。这就是希望吧,因为,在黎明前,我已经点亮了一枚青春的火种。这火种不是安徒生笔下的火柴,那么的小,那么的苍白,他是一通纯纯正正的中国火,有汉的刚,有唐的旺。君莫舞,君不见,南海群小皆尘土。


  我并不想做那一井之内的青蛙,我没有当青蛙王子的潜质。当中国的秋天,以一种秋风扫落叶的姿式,闪亮在世界的东方时,有些东西,在秋意更浓的时分,我想到了坚持:秋后问斩的,不是历史,是现实。历史绝非故纸堆,不仅仅是,只供鸟人把玩的玩意,更多的,是令人警醒,居安思危。唐在安史之乱那场秋天后,轰然倒下,颜面尽失,这,就是秋后在不断上演的一次问斩。有点痛,有点令人身首异处。当痛成为一种麻木时,我在想:是否可以挥刀斩情丝,来一次彻底性的历史自宫?


  我没有被血淋淋的仪式,吓怕,孬种般地鸣咽。在秋天,就在我的面前,有的是高梁酿成的烈酒,我只想一仰一吞之,与命运来一番没有悬念的PK。胜一负五,那骰子一掷,咕妞妞地转个不停,没法如意地停下。


  是生是死?是胜是败?隐隐地,那边,没有看客,没有判官,煞是安静,无人作答。


本网站作品著作权归作者本人所有,凡发表在网站的文章,未经作者本人授权,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