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散读（下篇）
苏轼词，“水调歌头”，象这样精美完美的艺术顶尖作品，意尽、味尽、话尽，我复何言。但这些天我读词释词愈读愈狂愈释愈野，如脱缰的野马拴勒不住，没有规格，不讲层次，早把为文的原则丢到脑后天外去了，到爪洼国里也找不回来，连我自己都觉得应该从小学作文开始重新补课，不然我们优良的文化传统民族美德要从我这里开始失色，诗词歌赋失去尊严，文论典章丧失权威，先秦散文、南北朝论、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皆不在话下、五四以来名著美文等而下之，蔑视一切有口皆碑之经典，天下大乱孽种流传，我就可以乱世出枭雄以逞包藏不住之祸心了，每念至此汗津津下，惴惴中又有窃喜耳。在我仅存的一点良心中，我还明白释词的惯常手法应该一步一步的按照直译、通译、会译循序渐进、谦虚谨慎的做功课，象我这样狂飙野马一样的乱闯是不守规则不道德的行为，不知何方道德之士随时奋身而出大加挞伐以正视听。而最难忍的是留给我自己的困惑，在这样完美之至的作品面前，的确没有一言可以再增其美、更畅其辞，就只好胡说八道囔嚷起哄制造噪音以泻泄内心按捺不住之激动，哑子有情绪了还要啊吧传情呢。“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此话人人心里有口里熟，我复何言。
“水龙吟”，有些词意思确实还不明了，读且不懂，何谈译释，而东坡的词大手笔又言简意深，流水一样轻快而深长，就是闭目抄收，尽可神会，如此首咏杨花，神韵过往不及。细看，上片写杨花飞入人眼之场景：梦中随风而行，与离人相会，不承想莺儿语，将她惊醒，请细品这春睡春梦滋味；下片写杨花飞去春天之场景：有时夜来风雨，大家不觉，晨起开户，但见树鲜地湿，花艳气爽，更有的时候，树凋花萎，令人惊讶失神，这是暮春给人的味觉。
“永遇乐“，东坡夜宿燕子楼，借闺怨而做此愁词。上阕并非闺怨，名月高悬，盖夜凉，月华无温，以霜喻之最当。好风流动如水般绵软，港里鱼儿、蛙儿跳动，寂寥无人。清静景色，最宜人愁。下阕急转，转入愁绪，别无处去，只好抒愁。
“洞仙歌”，苏轼词多带序，三言两语，深院中藏铺幽径，修短而意味浓，这首洞仙歌，写水殿风来，河汉疏星，已自婉丽端庄，“清景无限，”而文前一条小序，更著异彩，有寻常难察之妙。苏轼之作如大河入渤海之阵势，偶尔小港浅滩，岸芷亭兰，盛有幽僻处。
“卜算子”，桐叶落稀，西风捲云，一轮素魄披载而出，夜色如冰般莹洁凄冷。诗人的身影在如海的月华秋色里踟躇，往来难驻足。人静了，声息了，谁也不曾看见诗人的徘徊不定，谁也不曾会意诗人的心潮难宁，那沙滩上凄惶哀鸣的孤鸿，是诗人的写照！当时，东坡谪贬黄州团练副使，仕途多舛，心绪恶化，作这首词，聊以排遣。人生的殿堂，微开着一条缝，有恨无人省。
“青玉案”，三年梦行吴中之路，今不能归，遣黄犬送君归去，随时传信于我。如果行到松江渡口呼唤渡船，千万轻些声张，且莫惊碎一片鸳寝鹭眠的幽境，当年老子梦行处，想那遗踪犹在四桥。《辋川图》上画着暮春，高人右丞的句子里写着暮春，打定归期正是好时光，况且念及小蛮，身上春衫还是她的针线，那件曾在西湖里沾雨而湿的。
“江城子”，昔日听电波里“江城子”赏析，恍如昨夜，曾经泪湿两颊。那还是在故乡。故乡的月亮大而明澈，从窗外一缕缕洁白的光线洒进来，在枕头上的光斑“白如钱”，男播音员流畅的朗诵洁如水，一种难言的心情悠悠从心腑间升起，升起在月光俯照的大海、秋原、松林、茂竹之间。我觉得那月光冰彻我的脊背，俯首在枕上，觉得面颊凉津，我仰头沉思，眼前的冰盘模糊了，那泪水可是一点意识也没有就流出来了。此首东坡悼亡之作。生死相别十年，音容早已渺茫，可是，实在难以相忘。遥想那千里外的一抔孤坟，凄凉景色无法表述。纵使忽然相逢，也当不再相识，尘色满面，白发似霜。夜来，忽然梦还故里，昔时的情景重现眼前：小轩窗前，正字梳妆，相对说不出话语，惟有泪水千行；（最难梦中惊觉，人生这场大梦，觉来已经太晚。）醒来思念那断肠所在，夜里明月，高照松岗。
“南乡子·送述古”，诗如读画，画如临境。
“念奴娇·赤壁怀古”，豪放的上阕如大江般开阔，高唱入云，又如龙首胡须皆张，使人激奋；下阕又因为那个纠缠不清的人生如梦而觉颓丧，龙之尾渐细又沾染婉约的轻尘，委入泥沙。人间有梦这种意象，古之雅人编制过，今之诗人品尝过，结论是：梦醒的感觉、滋味实在酸楚。但不管怎么说，东坡是因为这首词而得的豪放的称号。
“贺新郎”，好似满畦绿麦，油绿嫩向天边。
“江城子（密州出猎）”，唐圭璋无此首简释，吾昔日笔记抄此。牵黄犬，执枪弓，持节云中，自诩冯唐，“老夫聊发少年狂！”
“浣溪沙”，又一处野村深树、柳暗花明。
“定风波”，人生的两种体验、两个境界：深入红尘，“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超脱物外，“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秦观词，“望海潮”，阅罢此首，漫想其人，忽然省悟，秦观即秦少游也！苏轼的妹婿，东坡是其妻舅，多么了然的事情，隐藏着一段佳话，原来都是一家子，我竟糊涂至今，真愚不可及，心里的联想就更多了。少游与东坡有亲谊的关系，其词与柳永词却似有血缘的关系，这首“望海潮”与其“雨霖铃”并在一处看，好象是姊妹篇，不但艺术传承上一个套路，而且情绪气质上一个神韵，本来世界大同，天下文章一般抄，神州之内同此呼吸，悲欢喜忧、韵致风度何其相似乃尔。
“八六子”，倚危亭，看芳草，无端恨事正如之同，萋萋还生，无由销凝。此首漫展词韵，也净是摹化古人之笔，如后一句。
“满庭芳”，笔者不揣浅陋曰：天是晴朗天，云有断肠云，草边接苍茫，近语发无心。临窗吟古句，更惹诗外魂，漫不解他意，自有多情身。
“满庭芳”，笔者不揣造次也模得几句：窗花霜阖，鸟随意迁，凌晨啼碎人愿。新楼高厦，寒鸦栖秋边。读罢红灯不熄，晕光外，晓曦飞乱。气呵处，凉笔成冻，把笺纸重展。 乐陶。苦吟处，珠璧连翠，玉掩金藏，渐不思俗事，人痴景好。弱冠年头曾冀，年年盼，回首莫招。今望之，辉光隐现，争却情劳劳。（调寄满庭芳）
“减字木兰花”，人世之初混沌渺茫的天地，孤云衰草，凄凉败落，遗恨千古。人生本来就是一种微不足道的事物。因为偶然的一个契机，人类产生了一种凌驾一切之上的理念，它可以制约人类有一天忽然发生色盲。当我们这些伟岸高尚、自豪自信的祖先们的旅行忽然行到此处时，游历经过这么一个至今不可想象的院落，他们看到的是触手可及的果子、郁郁苍苍近在目下的植物、和“伊甸”字样的匾额。以及一切单为他们快乐着的才生存的鸟儿的啼啭鸣唱。他们的陶醉、晕眩都留下过痕迹在我们的经络中抹煞不去。他们听到过的琴声、触到过的滑腻的肌肤的质感、至今萦绕在我们的神经末梢。此时是人类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光。同时也注定酿就了子孙万代后来受煎熬的根源。人类的文化发轫了，带着原始物欲的渺小的生物企图褒贬、驾御从未开拓过的光明的前途和没有边际界定的原野。他们这么做了，也有过史无前例的收效，而当石头滚下山坡、鸟儿飞上墙头、小草生出荆棘的时候，人们因为忧郁和无能从而黯然失色，在此面前人们的慌乱不可理喻，几乎把所有的语言都喊出来了、把所有的纸张都写的满了、把所有的脑筋都累的断了，我们肩负着这样的苦而步履维艰的行进并思想着，从而感到快乐。
“浣溪沙”，可能是写春日细雨，而晓寒缠绵，更加胜景似秋，流水幽幽咽咽，杨花飞飞停停，有情人愁便从肋下丛生。
“阮郎归”，人望天，岁峥嵘。
“踏莎行”，爱秦观胜似苏小妹者岂东坡乎？宠之如子。
“鹊桥仙·七夕”，咏牵牛织女，金风玉露，风染秋黄，自古汗牛充栋。秦观之辞不落俗套，自出机杼，是情绪的刷新和艺术的独创。“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读过或没读过秦观词的人赏识此语由来已久，我今放下秦词暂别浏览当以此语为托。
赵令畤词，“蝶恋花“，压卷沉思，注视良久，人能有所殊于常人，浅陋点说惹人眼、带新意的东西吗？
又一首“蝶恋花”，乱絮团团，团团蔟蔟，随风飘荡，絮尽春尽，斜阳低照，飞红成阵，花无厌时。
舒亶词，“虞美人”，十月三十日晨起，手摩此篇亦为一词，调寄虞美人，浅陋而汗颜：
柿叶溶金方菊市，衰柳连天碧。从今我物皆经秋，不向三千堤春看春瘦。 树运应从煎熬出，经霜叶披露。难道沧桑皆尘沙，谁复更向秋后雨频顾。
朱服词，“渔家傲”，不必枉费多语，春恨秋愁，只有“而今乐事他年泪”一句切于人事，人生在世，应该思慕欢乐，求之难得，但当与欢乐不期而遇时，又望千万保重，不可一时沉醉，丧及起居，红尘一瞬变为他年之泪，生活着追求着，在如愿之外幸福着。
毛滂词，“惜分飞”，露水打湿栏杆，花枝都象流泪一样，愁色攒上眉峰，有碧黛颜色，离恨恰是两心换取一情，倘若言语可以说尽，那也就无所谓愁极了。
陈克词，“菩萨蛮”，故乡暮春午错日淡，青青芭蕉双蝶飞旋，小儿随后戏捉，此景真可忆念。
张舜民词，“卖花声·题岳阳楼”，虽然下阕之“閒”字曰“闲”曰“间”我不明了，天淡似乎云闲，天淡恰在云间；但“木叶下君山”我知道从“洞庭波兮木叶下”一脉延承迩来。
李之仪词，“卜算子”，古乐府之风，统观觉无殊异，字皆寻常，而细加研味，一字不能易，移位则韵不通，移字则意不达，其精到也如此。
贺铸词，“青玉案”，长治久安了，文人则趋于吟风弄月，寻花问柳，雕虫言情，麻醉一下实在不足为奇。
“浣溪沙”，不经意之粉饰，不待言之妙处。
“浣溪沙”，从美学的观点来说，就是物因人而美，尽管世界是客观存在的，然而没有人去感触去发觉就无所谓美，“美，是生活。”只有当有了人类的今天，有了生活，并有了美。美是人类独创的一种意识和思维的方式。它唯心的效用是，它可以无极限的膨胀、发展，甚至到忽略它本身有可能产生抑制人类本身意识的“异化”作用的程度。古代文人创造的这种理想之中的“诗境”，就是它的一个具体完美的表现。
“石州慢”，庞大词阵，一阅而过。
“天香”，如芳草一垄，在赤足之下起伏。
“望湘人”，如果“悲惨”这个词成立，，那么“悲美”这个词也当同悬，“湘妃泪竹，”“屈子佩兰，”这两件极悲的往事，为什么留给后人绵延不绝的美的怀念呢？此词首起“厌莺声”，结来“幸归燕”，唐老师言“章法亦奇”，殊不觉意识自轻也如此。
“鹧鸪天”，此首贺梅子悼亡之作。谁复记得好梦难留驻，想当年，把词书，与风流二三子，同游青山之美哉。贺子再一次路过苏州城下，故物已改换面目非同以往了，一同来去为什么不能一同来归呢？清秋霜降之后，梧桐叶疏半枯，白头的鸳鸯失伴之后，孤飞孤栖。一夜无眠至晨，独卧旧楼之内，遥想那芳草初晞带露之际，原上新培的丘垄黯然令人神伤；而这眠榻的孤独，再也没有睡夜里挑灯为补缺衣了。（唐珪璋之简释本无此首，于故纸堆中得此，不忍弃置之情，悼亡情深，常人无由想见其个中味也。）
周邦彦词，“瑞龙吟”，如攒花繁梅，一时难加辩识。莫若瓶中之供，娇小世界，孤芳自赏，微言大义，寓天下于一隅者。虽似是而非，一知半解，懂也非懂，尚可玩味其妙语连珠、佳词叠璧。
“风流子”，我的这本笔记完全是荒芜生活里的无心插柳，文学信念的土壤里边钟情于词的种籽是什么时节偷播下的，我缕析仅知之。初来北京，满腹的崂山秀水人杰地灵之气，市廛之内怀揣雅思，尚未塞泉噎流，偶以傲岸之闲情，咀嚼一二首，撮其余屑做故字之塚，记取今昔，不想日星月曜、人事沧桑，今朝花夕拾，有旧事重提之亲切感。美国一个作家降生时，助产的妇人问其母，“你猜是男是女？”母亲看了婴儿一眼说，“原来是个作家。”作家的心田里都有一颗异样的天赋的种子，不管播种的或早或晚，注定就要发芽，从不更改，万世不劫。
“兰陵王·柳”，元制五十六字以下为小令，以上，九十字以下为中调，余为长调。此首且三阕，如入面团，丝丝缕缕，缠绵不得出。
“琐窗寒”，古诗人大约不领稿酬，也无媒体发表作品，而能隐忍田园之间，吟诵蹀躞，踌躇满志，局促一隅之内，妄自陶醉，放旷山水之间，顾影自怜，可谓至圣至纯，而得以自安矣。今人临摹古人的意境，偷窃古人的辞章，已成碌碌而来、熙来攘往的牟取利润的至务，要把一腔幽情制作成达到发表标准的统一规格，微言大义春秋笔法也要留给读者回旋的余地，今人走这条故步封闭的走廊已经不太自由，今天没有隐士的潇洒的身影，只有追逐隐士的匆忙的脚步声。
“六丑·蔷薇谢后作”，诗无达诂，倘或没有不露锋芒、恰倒好处的隐藏评者的不臣之心，对原作的释意解义就只能是强加和戕害，我针对的是原作的意义的固定性和后作的感触的随意性而说的。所能尽言的永远只能是形式，灵魂是琢磨不透、无法把握的，然而，丰富的情愫和深远的感触又只能通过形式来表达。以对形式的理解为桥梁，先人的丰沛的意识聚象，隐隐约约的联系着我们的情感共鸣，所以我们的文化传承后面有一丝牵缕，望前又有挣脱高飞的张力，所以只有以原意和引申意来衡量界定，才能充分的施展我们对文化传统资源的吸收消化、升华发展的超强本能。庸俗化了的善于随和的现代文化，可以迅速恰切的把握包括古典的各种表面形式，却再也不能安分的守住那时的灵魂的天空，真正的古典的有血有肉的文化原体，受到了大胆的无所不能的现代人们对偶像的那种最形式的摆布与愚弄。
“夜飞鹊”，春来阻重隅，葵与麦兮绿？我今长太息，古人何其痴！
“满庭芳”，因有“漂流瀚海”之语，所以“容我醉时眠”者，乃未思进先思退之意，古人独有的可以实现的殊荣。
“大酺·春雨”，夜来供你秉烛夜游，世界因你变好变亮。
“蝶恋花”，送别之绝唱。
“解连环”。
“拜星月慢·秋思”，古人把夜色、晨露、幽月涂抹上古代的古雅的颜色，使我们透过岁月的烟黄看见徽宗画作般的真迹。这些定格的迹象的匠心独运的排列罗致，产生连贯的对美的圆满的陈述。
“关河令”，可以想象秋天里夕阳垂照，庭院里小风鹤唳，满树哗然，紫荫匝地，渐向幽暝之际，秋夜长，情思烈，该是何等境况。
“尉迟杯·离恨”，清静之地，怀思之想。
“西河·金陵怀古”，人有怀想，绵绵难断，其中味苦。
“瑞鹤仙”，似着非着，若即若离。
“苏幕遮”，周邦彦词风富丽，如大块春光，如秋之旷野，而此首独开清新淡远一格，如夏饮冰，六月雪水，宁不爽哉。
“浪淘沙慢”，“千树万树梨花开”状真雪，实是假梨花；“空馀满地梨花雪”实是假雪，喻真梨花。极尽邦彦之风。
葉梦得词，“贺新郎”，人可以闲适、幽思、超脱到这样一种境界，忘记了长大悢忼的躯体，忘记了尘浊市廛的世界，轻身卸去所有的负载，化成一团青云淡烟，飘入那个虚无缥缈的梦境，去追逐那真幻的物外空间，一切都笼罩着蛊惑耳目、沉醉身心的光晕，他去拂这光晕，要看得清一些，拂不着，也听不着，也嗅不着，他预感到什么，闭上目，恭顺的、殷切的、惴惴的，有待诗神的君临，因为他知道这些光晕是诗神的先兆，在它浓郁的气氛里，诗神用不可抵挡的诱惑征服了诗人，给他能量，供他驱使，任他奴役，而诗人俯首帖耳、甘为效劳、毫无怨言的成为他谕旨的夸大、吹嘘和散播者。诗人乘着风，风拂过碧树，碧树有声；诗人驾着雨，雨敲击荷叶，荷叶清响；诗人化做雪，雪遮掩大地，大地莹洁；诗人放出光，有了这光，世界才鲜艳明丽，光彩辉煌。
“虞美人”，看了有不尽之境的上阕，情绪激动，却无从下笔，不知怎样把纷乱怀想的思绪理理顺畅。我的旧笔记是从故乡带过来的，我的一脉心绪在故乡牵着。怀恋故乡的那些日子，或永夜长风鞺鞳，或淡秋素日悬空，或春晨潮音盈耳，持读灯下窗前，遥想驾帆千丈，心在不归之远，甚有难言难尽之情趣。而今环视满身委琐，灵窍为尘所蒙，虽有浊流汹涌，已非昔日心潮可比了，不知何日得滚滚红尘中之一瞬心境清闲，似黄昏雨后，丝袅晴空，足矣！下篇至此止。
